(四十二) 讓蠱蟲吸食五鬼或許是個可行的方法
小宸被我送到游師弟的佛堂去安魂,接著又跟凱傑把案子整理後向上級呈報,在報告書上我想了很久,只能將孩子們自殺的原因歸咎於沉迷網路世界,無法分辨現實與虛幻,並接無受他人唆使或煽動的跡象。
受鬼唆使或煽動是無法當成正當理由,雖然這才是真正的原因,但也只能無奈地選擇隱瞞事實。
一切到此基本上已經算結案,我能做的都做了,「許願」網站的操縱者李哲慶和精魅兩人,一個與國外恐怖份子接觸企圖販賣生化武器而被捕入獄等著判刑,另一個改邪歸正做回許願本人不再害人,另一位煽風點火的法醫許來生也遭到報應被蠱蟲咬死了,只是天網恢恢真的疏而不漏嗎?
自殺事件應該還是會繼續發生,無差別殺人可能也會再發生,甚至更加離譜荒誕的事也可能突然暴發,因為在網站上作亂的已經不是人,而是當初被放進網站裡的五鬼,它們在「許願」裡創造了另一個空間,那個空間與人間互相交錯彼此干擾,它們能在兩個世界來去自如,隨意影響他人意志,隨意奪取他人性命。
只因為它們覺得好玩,沒有理由,不須因果。
我在道祖前打坐沉思該如何驅逐五鬼,並且將「許願」裡的那個無形空間給毀掉,或是將五鬼給困在那個空間再將空間打上結界,直接把它們關在結界裡。
無論是哪一種方法都不簡單都不容易做到,五鬼不會乖乖束手就擒。
突然我收到箍達傳來的簡訊,他已經跟許願去過許來生和李哲慶的那個屋子和社區,那裡確定已經沒有蠱蟲,許願也用秘術將那個社區潔淨,絕對不會有蠱毒的殘留,讓我可以放心。
這條訊息是近日以來稀罕的好消息,我相信現今世上絕對沒有人比許願更了解蠱蟲,他說社區已經沒有蠱蟲就絕對不會有,我沒什麼不放心。
當我笑著要將手機放回口袋時,心裡突生一計,我何不讓蠱蟲去對付五鬼?只要有許願在蠱蟲就不再是敵人,而是千軍萬馬,五鬼也是魂魄,邪惡的靈魂,既然蠱蟲能吸食魂魄,當然也能把五鬼給吸食掉,這樣不就可以一勞永逸。
不過,這個方法我沒什麼把握,但我能去找許願商量,一想到此,我馬上起身準備去找許願,睡在一旁安魂的小宸這時已經清醒,他睡眼惺忪地打探四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睡在這陌生的地方。
「袁檢,這裡是哪裡?我怎麼睡在這裡?我不是還在基地?」
「起來跟我走,我邊走邊跟你解釋,我趕著去一個地方。」
小宸迷迷糊糊地爬起身跟在我身後一起離開佛堂,我在車上大致跟小宸說了他昏迷以後的事,我沒提到那三人怪異的死因,只跟他說案子已經結束,一干人犯都已經被捕,並要小宸將這段日子的監視畫面整理好交給凱傑,所有相關資料一併轉交給國際刑案組。
小宸非常驚訝,在他昏迷的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抓到恐怖份子和李哲慶,火速結案。
我在某個捷運站讓他下車,告訴他今天先回家休息,等明天身體狀況沒問題了再去上班,還給了他一張符令讓他回家後,將符令火化放進浴缸內泡澡,然後我就自己上山去找許願。
耆老的三位高僧老友已經回泰國,箍達對於蠱蟲非常好奇,想跟著許願學習一些知識,所以會繼續留下一段時間,許願本身也對於箍達這樣好學的學生很有好感,兩人的相處就像忘年之交無話不談。
針對我提出的方法,耆老很不以為然,他不認為蠱蟲能吸食五鬼的惡魂,許願也感到猶豫,蠱蟲吸食魂魄是為了產生蠱灶延續生命,吸食人的魂魄這種事,之前只有讓蠱王試過,蠱蟲倒是沒讓它們試過,而且我提出的是讓蠱蟲大軍一起吸食惡鬼之魂,結果是好是壞很難評估。
大家的意見讓我陷入苦思,我一時的大膽想法倒是沒考慮太多後果,病急亂投醫可能會加重病情,幸好我有來尋問大家的意見,但是我又陷入困境中,無解。
我記得許願曾跟我說過:「萬物本無相,唯有心罣礙。」我的心真的有罣礙,一群靠電流隨心所欲來去世上各個角落,擁有蠱惑人心、操控人心的鬼,我到底該用什麼方法收拾這群無相的惡魂?
「其實你也不要想太多、顧忌太多,直接將五鬼給祭化就好。」耆老淡定地說。
「嗯,我知道,但是無法預測五鬼出沒的地點時間,連它們正在糾纏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何時、何地幫誰祭化?如何祭化?」
耆老聽了我的煩惱後就不說話了,許願也沉默了,學道之人都知道,要祭五鬼不難,只要帶著被五鬼纏身的人到道壇前作法祭化即可,眼前的問題是被五鬼纏住的人不只一人,而且五鬼不會死纏那人直到被旁人發現,「許願」裡的五鬼古靈精怪的很,一見苗頭不對立馬逃走。
就在大家很有默契的閉嘴之際,我的電話突兀地響起,鈴聲格外嚇人,看了來電顯示竟然是許先生,我莫名地有種不祥預感,接聽後,果然,我的預感從未失靈,許先生在電話裡表示,他發現他女兒清醒後,他老婆反而變得有些怪異,他希望我能過去一趟。
我想與其在這裡空想,還不如去幫許先生看看情況,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穫,於是跟大家道別後就離開。
耆老見我離開,便開口問許願:「你真的沒辦法幫他收五鬼嗎?」
「這五鬼恐已成精,在那個境界裡早已是飛升成仙,如果硬拚,勝算不大,引出它們再收拾它們,和在它們的境界裡跟它們拚搏是完全不一樣,哪種比較容易,我還不確定。
我知道我闖下大禍,無論結局如何我都會有報應,我沒有怨言,只是希望能再讓我多過幾年正常人的日子,我已經太久沒嘗過『人』的生活了,只怕我死後要在地獄待很久很久,到時,我會想著現在的日子來熬過地獄之苦,我想這樣我就能熬得過去了。」
許願的話頓時讓耆老無言以對,許願是這個時代背景下的受害者,剛開始可能是迫不得已,純粹只是想活下去而選擇食人肉這條成魔之路,但無奈的人很多,被他害死的人又何嘗不無辜。
做錯事就該受罰,老天爺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如今的「許願」網站害死多少人,他的罪就有多深,但他所渴求的也不過是過著一般人的日子,淡如清水的生活罷了。
人的慾望一但開啟就會源源不絕,貪念越來越重,可是一旦清醒覺悟,剩下的渴望就會卑微的令人憐惜,令人捨不得拒絕。
「讓我想清楚該如何收拾五鬼,到時我會親自動手,一切的後果我自己承擔。」許願說完後又喝了口茶,眼神深邃像是藏著無數的心思,又散發出隱約的憂鬱,倒是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許先生跟我約在他家樓下的超商碰面,原本我以為要直接到他家談,但他堅持要另約他處,為何不約在他家談?等我聽他說完就明白了。
「袁先生,我覺得我老婆不是我老婆,你…你懂…我的意思嗎?」
許先生眼睛四處遊走,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特意壓低聲音地說,他的神情像是有人在暗中監視他,整個人神經兮兮。
「自從我女兒醒來後,我老婆就…」許先生吞了吞口水,強忍心中恐懼,調整好心情才繼續說,「我老婆把自己跟我女兒關在房裡也不去上班,晚上我回家進我女兒的房裡,發現我老婆把我女兒綁…綁在椅子上,我嚇得質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女兒…我女兒…」
許先生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哽咽的他雖然沒哭出聲,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我沒安慰他也沒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靜靜地等他平復心情。
超商裡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客人進進出出,有人看見許先生一個大男人默默流淚多看了他一眼,也有人冷漠地裝作沒看見繼續做自己的事。
許先生很快地平靜自己激動的心情,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女兒眼神驚恐的流著淚望著我,但她的嘴巴…她的嘴巴緊緊閉著不動,整個人看起來很…很不對勁,我老婆站在我女兒身後,冷冷地笑著說我女兒不乖,不肯聽她的話跟她走,她才會稍稍教訓她,可是我老婆的臉看起來…看起來…不…不像她。」
許先生全身微微顫抖,額頭微微冒著一層薄薄的冷汗,我起身走到超商櫃台點了一杯熱美式咖啡,將整杯冒著熱氣的熱咖啡塞進許先生的手裡,他感激地望了我一眼,低頭慢慢地喝了一小口無糖苦澀的咖啡,咖啡因緩和了他的不安,熱氣趕走他體內些許的寒意,他的臉色似乎有些緩和恢復點人氣。
他雙手緊握著滾燙的咖啡紙杯絲毫不覺得燙,熱咖啡似乎溫暖了他冰冷的血液,他突然抬起頭眼神堅定地望著我,說:「我覺得那個人不是我老婆,會不會是纏著我女兒的那個東西現在附在我老婆身上?」
我聽完他說的話後掐指一算,心下一凜,竟然是陰煞纏身,馬上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凱傑,沒多久,我掛掉電話後問許先生。
「許先生,你認識張詩晴嗎?」
「認識,她是我女兒小學同學,她跟我女兒感情還不錯,還來過我家玩過幾次,怎麼了?我女兒的事跟她有關嗎?」
我微微皺了眉頭,臉色凝重地告訴他,張詩晴不久前自殺死了,不但他女兒的事跟她有關,連他老婆的事也跟她有關。
我猜想,張詩晴已經附身在許太太身上,它想帶走許先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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