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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我真是個天才
    方石柳從小就非常執拗,平時非常聽話容易妥協,但遇上他想做又認為非做不可的事時拗脾氣就會發作,他媽媽曾說他就像頭牛,拗起來,六親不認,是非不分,黑白不管。


    因為執拗時的他根本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外在的環境,陷在他自己的世界裡,除非目的達成否則決不放棄。


    這樣的性格在此時此刻發揮到淋漓盡致。


    他手裡緊握著的那張畫紙被他手心裡的汗水給浸濕,紙上的圖案漸漸融化變淡後消失,但方石柳全然不知,他的腦海中除了看見風的線條外,也開始出現隨風飛舞的落葉,一片、三片、十幾片,越來越多的葉子被風捲起。


    葉子隨風飛舞快速旋轉將方石柳和鬼魅團團圍住圈在圓心中,風速越來越急促,方石柳卻發現樹葉隨風飛舞的排列形狀竟與自己所畫的圖形相似,他呆愣了幾秒還沒想清楚為何如此,意外再次發生。


    鬼魅附身的岸否突然伸出蒼白尖銳的雙手往他的脖子掐去,它那雙腥紅的眼睛透露出寒滲入心的惡毒,方石柳下意識向後退開想躲避攻擊,嘴裡忍不住大吼:「退開,滾遠點。」


    方石柳的脖子剛感到一陣冰寒就看到鬼魅騰空飛離他的眼前,狂風將它團團捆住,樹葉瘋狂地往它身上攻擊,整個樹林裡的大樹都在劇烈搖晃,狂風加上樹枝搖晃時彼此拍打恐怖聲響,一時間,讓人有種天地即將崩裂的錯覺。


    方石柳看見附在岸否身上的鬼魅被瞞天亂舞的樹葉打的措手不及,幾乎魂飛魄散,散開的魂體馬上又想聚集,還沒聚集又被打散,四面八方的颶風全往鬼魅四散的魂魄攻擊,分散的魂魄越來越難聚合。


    如此反覆,鬼魅受不住狂風亂葉的攻勢,發出尖銳嚇人的悲鳴在樹林間迴響久久不散,這聲驚動天地的悲鳴將方石柳從執拗中喚醒,他整個人虛脫的跌坐在地,瞬間回到現實的他,腦子裡還停留在那句「退開,滾遠點。」


    岸否的身體則被高掛在大樹上穩穩地卡在樹椏,等到方石柳發現他時已經又過了好幾個小時後了。


    這時候,方石柳整個腦袋處於渾沌狀態,直到他那幾個被樹藤纏繞高高懸掛的朋友,鬼吼鬼叫、放聲大喊救命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他才真正清醒過來。


    他們幾個被高掛半空中,還被風吹的不斷旋轉,方才樹葉不長眼的亂飛,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多少都有被樹葉劃傷的傷口,好不容易熬到風停葉靜,竟看到唯一身體自由的方石柳坐在地上發呆,他們當下又急又氣大聲吼叫求救,終於在氣力將盡之時喚醒他,只是他們被高掛半空中,方石柳該如何解救他們下來?


    方石柳試著爬上樹想將樹藤割斷,但他的朋友們急忙勸他千萬不可,樹藤一割斷,他們馬上從高空中落下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但是,如果方石柳下山求援,等救援到時他們一樣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大家都因為想不出最好的方法而急得哭了,方石柳也很心急,原本他想再嘗試一次驅動風和樹葉來解救大家,但不管他怎麼集中注意力,周遭還是一點風都沒有,而且他越急越無法集中精神。


    曙光從山頭竄出,樹葉之間灑落點點陽光,天終究還是亮了,折騰了整晚,大家雖然都平安卻還不算脫離險境,方石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畢竟年紀小經驗不足,實在想不出辦法解救大家。


    最後救星終於現身,呂仙公踏雲而來,隨風而降,玉面春風的望著方石柳,嘴角上揚的說:「做得不錯,那個千年惡鬼與山妖霸佔這座山已經千年,這座山的山神都被它們趕跑數百年了,它們一定沒料到會敗在你這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手裡。」


    「呂仙公,為何我不能再次驅動風和樹葉?我想救我的朋友下來。」


    「你本來就無法驅動風和樹葉,剛才你能驅使是因為我暗中動了手腳,在畫紙上施了法術。」


    呂仙公大手一揮,高掛樹上的幾個小朋友全都閉上眼睛睡著了,他的手再揮一下,纏在他們身上的樹藤全都自動鬆開,他們也緩緩落下躺在地上。


    「這件事的始末說來話長,當年千年惡鬼與山妖聯手挾持了山神,我們仙界答應讓出這座山給它們,不出手驅逐它們,但它們必須放了山神,並答應不能驚擾上山的山民。


    昨晚它們迷惑了你們這群小朋友,還附身在那個山民身上,明顯已經越界違反與仙界的約定,但我們仙界還是不想直接出面,所以我借你的手收拾他們,我沒想到你挺有本事的,事情做得漂亮。」


    他看我一臉不解的表情,接著說:「我怕你還是無法順利驅動神器,所以在那張畫紙上施了法術讓風和樹葉聽命於你,懂了嗎?原本我還怕你無法招喚我的法術,沒想到你用的還挺有模有樣的,不錯,有慧根,不愧是我的徒弟。」


    方石柳聽了呂仙公的話後感到非常沮喪,他還以為自己終於完成神器修真,只有能驅使自己所畫的神器才算真正的完成修真,看來他還是沒能悟出修真的道理。
    「所以上天給我的考驗,我沒通過,對吧?」方石柳垂頭喪氣地問呂仙公。


    呂仙公對著方石柳笑了笑,揉了揉他那頭帥氣的短髮,說:「你現在能將山妖和惡鬼畫出來嗎?」


    方石柳不解呂仙公為何如此要求,但他還是順從地點點頭,呂仙公伸出手掌現出一張白色畫紙,他將畫紙放在憑空出現的桌子上,方石柳習以為常地掏出鉛筆開始作畫。


    他作畫的速度十分熟練下筆飛快,呂仙公隨意在四周走動,還掏出隨身的短笛吹奏,笛音迴盪山林間十分和諧悅耳,他似乎毫不在意是否會驚擾他作畫,幸好方石柳作畫時非常專注,山妖和惡鬼都是他剛才經歷的對手,印象深刻,鉛筆的線條不斷增加,濃淡粗細交錯,山妖的輪廓很快就突顯在紙上。


    作畫時,方石柳覺得山妖需要受到一點教訓,決定在山妖的周圍畫了棵大樹,山妖被困在大樹的樹椏裡動彈不得,樹椏牢牢地將山妖困住,畫完後,山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絲哀怨不服氣的感覺。


    他接著畫惡鬼,雖然鬼魅附在岸否的身上,但他還是能清楚分辨出惡鬼真實的模樣,他自己邊畫邊覺得陰森恐怖,幸好現在已經是陽光普照的大白天,多少能驅趕一些內心的恐懼。


    等到他畫完鬼魅畫像後,他想了想覺得心有不甘,決定在鬼魅的周遭加畫了卍的符號,鬼魅被卍圍成的圓圈框住,最後他看著自己畫的圖像笑了,這時畫中的惡鬼瞋目嚇人,但眼睛裡似乎有隱隱的淚光閃爍,他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方石柳將畫好的山妖和惡鬼畫像交給呂仙公,他發現呂仙公的目光投射在眼前這棵大樹的上方,他也好奇地往上瞧,這才發現岸否被高掛在樹上,他似乎還沒清醒。
    「呂仙公,你幫幫他吧!」


    呂仙公笑了笑,接過方石柳的畫看了後點點頭,抬手一揮,一陣風突然驟起將掛在樹上的岸否給吹落,方石柳嚇了一跳,急忙伸出雙手想接住落下的岸否,抬頭一看才發現岸否落下的速度並不急促,反倒是緩慢而安穩,就像有人正用手穩穩托著岸否的身軀落下。


    方石柳張大眼睛仔細瞧清楚了,他看見好幾道微風來回穿梭在岸否身下,不斷減緩他下降的力量才造成那景象,他輕呼出一口氣放鬆緊張的心情,突然又想起什麼不解地皺著眉頭。


    「你是不是奇怪自己怎麼又看的見風?」


    「對啊!呂仙公,你又施了法術讓我看見嗎?」


    呂仙公沒回答方石柳的問話,他指著畫上的山妖,問:「為什麼把它困在樹椏?」


    「呵呵,誰讓它把樹洞幻化成家,騙我朋友去它家吃腐土泥巴,應該也騙了不少人上當,那我就讓它住在樹上卡在樹椏,白天太陽出來把它曬得頭昏眼花,晚上就讓它在樹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錯誤。我是天才,對吧!哈哈哈…」


    呂仙公嘴角揚了揚,又問:「為什麼不讓惡鬼也卡在樹椏,讓它也受日曬荼毒?」


    「才不便宜它,哼!這可惡的惡鬼,差點嚇得我尿褲子,還把我的朋友掛在半空中,它比山妖還壞,要讓它後悔自己以前太壞了,所以我用卍把它圍起來,鬼魅最怕這個符號,我要讓它逃不出去,困在其中好好懺悔自己的罪孽。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對吧!呂仙公。」


    呂仙公又對著方石柳笑,說:「如果你不是天才,我就不會收你為徒,你現在算是半出師要繼續修練,山妖和千年惡鬼已經被你制服也嚴懲,這事辦得很好,算是通過上天的考驗。」


    呂仙公將方石柳的畫作拋向太陽,只見陽光點燃畫紙瞬間燒成灰四處飄散消失殆盡,山林間隱約又傳出尖銳不明聲響驚擾了鳥群,剎那間鳥群飛離遮蔽了天空,也就是剎那的光景,一切又恢復原狀。


    等方石柳回過頭才發現呂仙公已經離開,躺在地上的朋友和岸否也逐漸轉醒,大家醒來後全都對於昨晚發生的是茫然不知,方石柳推說自己只是比他們早一點醒來,至於大家為何在此昏睡,他說他也不知道。


    這次驚險的經歷只有方石柳記得,也因為他牢牢記住,所以他悄悄在心裡發誓,   他要趕緊學會畫出帶有靈氣的龍頭拐杖,然後,封筆,不畫了,當個普通人快樂長大就好。


    只是理想很美好,現實中真的能如此嗎?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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