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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恐懼
      其實,昏迷中的秦山是有感覺的,他感受到自己渾身高燒不斷,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腦子裡點了一把火,熱氣充斥他整個腦袋,蒸的他腦子發脹,身體的痛覺被放大,他能感覺自己全身的毛細孔就像被人用成千上萬的細針扎著、戳著,疼痛已經無法用來形容他的感受。
 

      可是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他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那劇烈的痛楚,連淚水都流不出來,就像靈魂被困在自己的身體內,而他的身體就是他所處的地獄。
 

      巫醫聽到媳婦的話,嚇得趕緊上前握住秦山的手,果然如媳婦所說,秦山的手冰涼沒有溫度;她轉而雙手捧住秦山的臉頰,掌心碰觸之處依舊冰涼;她急得解開兒子的上衣,坦露秦山的胸膛,她想確認兒子的心臟是否依然跳動,卻遲遲沒有勇氣。
 

      「你…你去摸…摸摸阿山的…心臟,還在跳嗎?」巫醫冷漠的臉上有些慌張。
 

      秦山的媳婦聽到這句話,呆愣了幾秒後隨即痛哭出聲,她一個飛撲趴在老公的胸膛上嚎哭,她感受到自己所及之處一片冰涼,更讓她確認阿娘的意思是她老公死了,這樣的認知讓她哭得更加傷心。
 

      看到自家的媳婦倒在兒子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巫醫也覺得頭上一陣暈眩跌坐在床邊,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她喃喃自問:「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做錯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是秦山?他還那麼年輕,孩子還那麼小,怎麼辦?該怎麼辦?」
 

      兩人就這樣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緩了緩悲痛的情緒,秦山媳婦有些不捨地趴在秦山的胸膛上流淚,耳朵似乎有感受到微弱的跳動聲,隱隱約約似有若無,她的眉頭一揚,心裡燃起一絲希望,摒住呼吸,將耳朵更加貼近秦山的心臟。
 

      咚…咚…咚…雖然非常微弱而且緩慢,但可以確定的是秦山的心臟還在跳動,這個發現讓他媳婦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她的手拼命地指著秦山,張著嘴巴卻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巫醫不知道兒媳為什麼用手指著自己兒子秦山,臉上神情卻變得非常興奮開心?一時間,一股怒氣衝上來,狠狠地給了兒媳一巴掌,怒罵:「你老公死了這麼開心?秦山他那麼疼你,他一死你卻這麼開心,笑什麼?再笑我打死你!」
 

      秦山媳婦被打得一愣一愣,傻了,瞪大眼睛馬上又流下淚水,哽咽地回說:「阿山沒死,嗚…我…我開心,才笑的。」
 

      巫醫聽到兒媳的回答也愣了,下一秒馬上推開她,自己趴在秦山的身上,把耳朵緊貼在他的胸膛,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對她媳婦說:「真的,沒死,阿山他沒死,阿山他真的沒死,哈哈哈…」
 

      看到婆婆笑了,秦山的媳婦才敢放聲跟著開心地笑,只要秦山沒死,她就滿足了。
 

      秦山就像死人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媳婦和他媽媽照顧了他一整天都累了,兩人也不敢離開他半步,連孩子都抱來房間,一家人整整齊齊地躺在炕上一起睡,一起守護著秦山,只有秦林還沒回桃花鎮,還不知道家裡出事了。
 

      深夜,月亮升上了半空,點點星光伴隨著月光高掛天上,當七彩小花綻放開來,成群結隊的小飛蟲化成灰燼餵食小花之後,散發在空氣中的濃烈腐臭味隨著徐徐微風,慢慢地吹散到桃花鎮的各個角落。
 

      這股刺鼻的腐臭味飄送進秦山的房裡,鑽進他的鼻腔,喚醒了他殘存的意識:「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緩緩坐起身體,移動雙腳下床落地,兩隻腳底板沒穿鞋,踏著水泥地走出家門,他的雙眼緊閉著,卻能感受到月光指引,沿著家門前的小路,踩著月光印在地上痕跡,他毫不遲疑地走向不知名的前方。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腦子裡的疼痛舒緩很多,甚至還能感到全身毛孔舒張的舒坦,讓他不由得貪戀那種感覺,不知不覺地順著月光走下去。
 

      大自然的夜色美如畫,在月色的襯托下,色彩依舊繽紛熱鬧,幾何的稻田不太規律分割著,田間小路上,偶爾出現幾隻未眠的田鼠與覓食的大蛇相互追逐,倒也不覺得突兀,反而是幾位踏著月光而來的人們,在這熱鬧的田間顯得特別不搭。
 

      他們走路的模樣十分怪異,雙手平舉與肩同高,身體僵直,走路時,頭抬得高高的,赤腳踮著腳尖走在路上,走路時膝蓋僵直不彎曲,從遠處瞧著他們行走的樣子,像是被人用線牽引著的傀儡,模樣十分詭異。
 

      此時夜深露重,小路泥濘濕滑,他們卻如履平地,毫不遲疑地穿過稻田往山上走去,仔細一瞧,他們的雙眼緊閉著,猶如夢遊似的,卻都同時往同一方向前進,就像是約好在某一處地方相聚。
 

      爬上小山坡,往一處山坳裡走去,四周環山,明月高掛山頭,雜草半人身高,四周無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腐臭味,就是這股腐臭味將他們吸引來,他們雖然閉著眼睛,卻能準確地找到那朵隱藏在雜草中的艷麗七彩小花,他們全部圍在小花的周圍駐足。
 

      這時候,明月恰巧停在他們頭頂的正上方,他們仰頭高舉雙手像在吸取月亮精華,而那朵七彩小花的花瓣開始詭異的浮動了起來,突然,從花蕊伸出許多細長的絲線,絲線也像是被月亮吸引那般不斷向上延伸,延伸再延伸,然後分別伸向駐足在周圍的人們,伸入他們的鼻孔裡,鑽入,不停地鑽入。
 

      他們卻毫無知覺的被動接受異物侵入,過了許久,絲線才緩緩從他們的鼻子裡退出,縮回七彩小花的花蕊中,空氣中的腐臭味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他們又循著原來的路徑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早,鎮長接到許多鎮民的通知才知道,鎮上有幾個人昨天在水道那裡被小飛蟲攻擊後就開始生了怪病,一開始,病人全身高燒不退,病人退燒後全身卻變得冰冷像是死人,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心臟還在緩慢地跳動著,而且,雖然微弱卻還有呼吸。
 

      這樣的怪並讓桃花鎮鎮民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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