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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當年往事(壹)

大約三十年前，陳添福夫妻倆在艋舺開了一間婦科診所，他的夫人就在診所裡負責行政工作，診所裡只請了一位小護士幫忙，由於陳添福待人非常和善、有耐心，不論病人是誰，他都會親切的問診，不會有任何的差別待遇，所以經常會有一些特種行業的小姐來找他看病。

後來，有位小姐不小心懷了客人的小孩，她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只好請陳添福幫她打胎，因為打胎是非法醫療，所以一開始陳添福很堅決的拒絕她的要求，但是他經不起這位小姐的哀求，最終還是鬆口答應了。

這種事情一旦開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後來，他就很難再拒絕，久而久之，陳添福幫人墮胎就沒有了愧疚感，從此，添福婦科診所願意幫人墮胎的消息，在從事特種行業的小姐之間悄悄傳開。

接著又有了另一項不可說的生意找上他，那就是私下幫助不能生育的夫妻尋找代理孕母。

由於代理孕母在台灣並不合法，所以剛開始他也是很猶豫，但是他的夫人勸他，如果能幫助沒有孩子的夫妻享受天倫之樂，也算是一件好事，於是他也就同意幫忙。

但是代理孕母很難找，漸漸的，他試著勸說想墮胎的女人生下孩子，並承諾幫她的孩子找到好人家收養，如此一來，也算是兩全其美，畢竟打胎很損陰德，他的夫人很不喜歡他幫人墮胎。

可是這也算是一種詐欺，畢竟他用偷龍轉鳳的方法讓不孕的夫妻收養別人家的小孩，後來有幾位收養家庭發現這驚人的事實，想控告他業務詐欺，只是因為代理孕母本身也不合法，對方只好打退堂鼓，但是怒氣難消，被領養的小孩反倒成了出氣筒，甚至還有被收養家庭虐待的個案發生。

再後來，收養孩子的舉動也慢慢變了調，有時候會半勸半強迫地勸人讓出孩子，反倒推波助瀾的促成販賣嬰兒的不道德行為。

總之，陳添福在短短幾年之內賺了非常多的錢，累積了驚人的財富，還將診所擴大成婦科醫院，遠近馳名。

但是，說也奇怪，陳添福夫婦倆雖然鶼鰈情深，結婚多年，陳夫人卻一直懷不上孩子，要不然就是好不容易懷了孩子，未滿三個月就流產了，陳夫人甚至都得了憂鬱症想要放棄這段婚姻，是陳添福堅持不肯離婚，他安慰他的夫人說：「人人稱我是送子醫生，我可不是浪得虛名，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我們的孩子出生的，相信我。」

於是在他們夫妻的期盼之下，陳添福嘗試了在當年還算新穎的試管嬰兒手術，經過好幾次的嚐試，他們夫妻倆同心協力，總算順利讓他們的孩子出生了，那個孩子就是陳思瑀，但是陳思瑀一出生就生了怪病，她的怪病連陳添福都束手無策。

陳思瑀是清晨出生的，她出生時就跟普通的健康孩子一樣，白胖可愛，能睡能吃，但從那天的傍晚開始，只要太陽一下山，陳思瑀就會開始大哭，哭得全身發紫，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哄也哄不好，就是不停的哭，找不出原因，哭累了就啜泣，直到太陽出來才漸漸停止啼哭。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卻找不出她整夜啼哭的原因，讓陳添福急白了頭髮，陳夫人更是整日煩愁的抱著小思瑀，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心思坐月子調理。

剛出生的孩子禁不起天天這樣折騰，才出生七天，原本白胖可愛的臉龐就已經肉眼可見的消瘦一圈，不僅如此，陳思瑀的身上還出現許多莫名的瘀青，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掐的，只是陳夫人片刻不離的陪在她的身邊，她身上的瘀青會是誰掐的？

就在第九天的夜裡，陳添福夫婦親眼看見了啼哭的陳思瑀臉上，莫名浮現指印的掐痕，可是她的身邊只有他們夫婦兩人，並沒有第三人在場。

目睹這一幕的陳夫人嚇得當場昏厥，陳添福自己也震驚不已，一向不信鬼神的他，再也不敢鐵齒。

自那天起，他們夫妻便抱著陳思瑀四處拜神求佛，不論是做法事、喝符水，只要聽說什麼方法有用他們就去嘗試，花再多的錢都無所謂，只是陳思瑀仍然夜夜啼哭不止，身上的瘀青也越來越多，有些地方都已經黑得發紫，看起來非常恐怖。

就在他們四處求助無門的時候，陳思瑀終於熬到滿月了，只是他們夫妻倆誰都沒注意到小思瑀已經出生滿月了，那一天，他們聽說某間廟裡有一位神人，只要跟神人有緣，誠心求她，她就會幫助你達成心願。

他們來到那間廟裡到處探聽那位神人，大家一看陳夫人懷裡滿身瘀青又不停啼哭的嬰孩，都用鄙夷的眼神望著他們夫妻，不願意跟他們說話，甚至還有一位老翁直接破口大罵他們：「虐待孩子豬狗不如」。

他們見大家都誤會他們虐嬰，只好跟大家解釋小思瑀的怪病，大家一聽都異口同聲的說，小思瑀的病一定是因果病，趕緊指引他們去求神人。

他們順著指引來到後山的一處涼亭，只見涼亭內坐著好幾位男女信徒，他們正圍著一位中年婦人凝聽她的開釋，大家望著婦人的神色、態度十分虔誠。

陳添福夫婦抱著小思瑀走進涼亭，那位婦人正是當年的釋老夫人，小思瑀的啼哭讓眾人的目光轉移到他們身上，釋老夫人看了在陳夫人懷裡不停啼哭的小思瑀一眼之後，便笑著對陳添福說：「這孩子跟我有緣，可否將她交給我？」

陳夫人一聽趕緊將小思瑀抱緊，她有種感覺，她不喜歡眼前這位婦人，莫名的對釋老夫人生氣，凶巴巴的說：「你誰啊？憑什麼搶我的孩子！」

釋老夫人聽了並沒有動怒，只是面帶微笑地伸手向她討孩子，陳夫人見狀，更是將小思瑀抱得更緊，小思瑀因為被她抱得更緊而感到疼痛加劇，哭得更加聲嘶力竭，而陳夫人還想抱著小思瑀離開涼亭，但是陳添福阻止了她，因為陳添福從釋老夫人的眼裡看到了慈悲，所以他果斷地從他老婆的懷裡抱走小思瑀，將小思瑀交給了釋老夫人。

自從小思瑀身上出現瘀青之後，隨著瘀青數量的增加，只要有人抱著小思瑀，她就會因為疼痛而不停地啼哭，身體還會不停地扭動拒絕被抱，有時候因為她掙扎得太厲害，身上還會出現詭異的龜裂傷口，傷口會滲出血水卻不會癒合結痂。

所以小思瑀的身上總是傷痕累累，她幾乎無時無刻都處在疼痛之中。

但是自從釋老夫人接過小思瑀之後，小思瑀奇蹟似的慢慢停止了哭泣，她不哭不鬧地躺在釋老夫人的懷裡，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著釋老夫人，甚至還發出〝啊啊〞的聲音，像是在跟釋老夫人對話。

看到這一幕，陳添福夫妻倆簡直驚呆了！

這時，釋老夫人轉身對身後的一位男士說：「請幫我取一碗淨水來。」

釋老夫人說的淨水，其實就是這座廟裡的天然泉水，原來這座廟的後面有處天然泉水，泉水源源不絕地從地底湧現，很多信徒來廟裡參拜時，會順便取泉水回家喝，據說這裡的泉水對身體很有幫助。

那位男士很快到廟後方用瓷碗裝了一碗泉水，然後，恭敬的放在釋老夫人身旁的石桌上，釋老夫人的信徒們都知道，釋老夫人要利用那碗泉水救人了。

釋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望著小思瑀，一手抱著她，一手掐著蓮花指，然後口裡小聲地唸著咒語，配合咒語，她邊用手指沾了沾碗裡的淨水，再將手指上的淨水噴灑在小思瑀的眉心、眼、耳、鼻上，接著又沾了沾淨水，再將淨水噴灑在小思瑀的胸口、心窩、肚臍處，再次沾了淨水分別噴灑在小思瑀的四肢，接著，她讓小思瑀趴在自己胸前，再將淨水噴灑在小思瑀的背上。

整個過程中，小思瑀都乖乖地配合，不哭不鬧，最後，她竟然就趴在釋老夫人的懷裡睡著了。

看到將近一個月沒有熟睡過的小思瑀，趴在釋老夫人的肩膀上熟睡著，陳添福夫妻倆直接雙腿一跪，陳夫人更是直接對著釋老夫人磕頭，哭著求她救救他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