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三)遇到髒東西 
      那天我就跟房東簽了租賃合約，房東堅持我要在合約上蓋上手印，反正我也沒帶印章，理所當然地就蓋下我的手印，還立馬飛奔到巷口的小七利用ATM領了3000元繳了第一個月的房租。

      就這樣，白皙宅男將套房的鑰匙轉交給我，我終於租到了一間套房，不用再四處流浪了。  

      離開前，我看見房東將白皙宅男的租賃契約當著他的面給燒了，白皙宅男好像在哭，雖然感到有些怪異，但當時的我實在太興奮，沒有多想。

      離開了房東家，我大概還剩3小時就要上班，於是我先取回放在胖呆家的行李，其他四處寄放的家當，打算改天再一一取回。

      胖呆又跟著我回到新租的套房，他打算等我去上班時，在我新家滾一晚，體驗一下離家外宿的自由滋味。

      我打算好好洗個澡就出門上班，在別人家寄住時都不好意思洗太久，現在我可要好好洗刷一番，讓自己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胖呆也忙個不停將一切準備就緒，筆電、一大堆洋芋片、巧克力起司蛋糕、一打啤酒，還外帶了一個大披薩和一桶肯德基炸雞，準備吃個夠、廢個爽，他想像的美好外宿生活正準備開始。

      我沒時間理會他，從行李中找出還算乾淨的內衣褲和T恤，我打算好好洗個澡，讓自己光鮮亮麗精神十足地在這新租套房展開新生活。

      一踏進浴室，一切都像雜誌裡介紹的衛浴設備，我小心翼翼地探查小小的淋浴間，不太熟悉，深怕一不小心就撞破四周的玻璃。

      肥皂架上那塊乾到龜裂的肥皂，看起來很久沒人使用了，還沒買生活用品的我也只能將就一下。

      打開水龍頭，傾瀉而出的熱水讓我忍不住笑了，之前的雅房熱水都是用電加熱的，很快就沒熱水，水量又很小，在這裡洗澡簡直跟在天堂洗澡一樣。

      突然一陣歌聲傳來，旋律不是我熟悉的，歌聲有些滄桑，我心想這裡的隔音真的很不優。

      關了水，歌聲又停了，我伸手想拿那塊乾到龜裂的肥皂時，肥皂架上空無一物，我環顧四週才發現肥皂在上一層，應該是放洗髮精的地方。

      我想：「自己什麼時候把肥皂放在那裡了？算了，還要趕著上班，趕快洗一洗吧！」

      我拿起肥皂將它打濕，使勁地搓出泡沫，隨便抹上身體，頭髮也順道洗一洗，然後將水打開沖洗身體，這時歌聲再度響起。

      一切是如此自然，那是我第一次聽見那首歌。

      那天上班是中樂透的心情，但疲倦感卻席捲而來，畢竟找房子到處流浪期間，睡眠不足的程度早已爆表。人都一樣，當問題解決心情放鬆時，睡意就會自動找上門。

      對於該做的事一定要盡力做好，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家教，上班不能偷懶、不能打瞌睡，是我對自己堅持的職業道德，其實我是怕失去這份工作。

      為了趕走瞌睡蟲，我只好不斷的補貨和打掃整潔，讓自己沒有空閒時間，幸好有幾位「奧客」讓我多了一些事可做，平日裡我很討厭這些「奧客」，這時我倒是不覺得討厭，這樣反倒比較不會想睡覺。

      「喂！少年的，你今天氣色很不好喔！遇到髒東西嗎？」

      常客裡有一位流浪漢打扮的中年人，我都叫他古人，因為他留著長長的辮子，像是課本上的清朝人一樣，精壯的體格，看來平日除了流浪，應該也有健身的習慣。他幾乎每晚都會來小七坐坐，有時會買東西吃，有時只是坐著吹冷氣，不太常跟人互動，今晚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話，聲音蠻好聽的。

      我心裡暗自回答：你才是髒東西。但我沒說出口，只是牽動嘴角給他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遇到髒東西記得找我幫你，你人還不錯，可以幫你，可以幫你。」說完這句，他就不再說話，繼續安靜地坐在休息區。

      可能是因為找到新套房，我心情超好，決定買顆茶葉蛋和一杯美式咖啡請古人，畢竟他難得說話，還是為我好才說的，這點東西我還請得起，而且我就是想請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只收下茶葉蛋，卻回說：「水，不要咖啡。」

      我心想：還挑。

      但我還是去拿了瓶礦泉水給他，咖啡就留給自己喝吧！我今晚非常需要咖啡因。

      古人邊吃茶葉蛋邊收下我給他的水，他將茶葉蛋殼往我身上丟，丟完還咧著嘴對我笑，我心想：「好，我好人做到底，不跟你計較，反正我今晚多做點事，時間比較容易過。」

      我望著對我笑的古人突然發現他其實不老，還算好看，如果鬍子、頭髮修一修、剪一剪，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以他的身形應該會是個型男，我心裡頗替他感到惋惜，或許他的人生有什麼特殊經歷才會讓他此刻在外流浪。

      沒有時間多想，櫃台有人叫我結帳，轉身回櫃檯時瞥見轉角處的折射鏡，古人正對著我背後比手畫腳，像是電視劇裡的道士作法般比畫，我不以為意，本來就認為他的心智不似常人，對我而言，他這樣反而正常。

      奇怪的是，從那刻起，我整晚就不再昏昏欲睡，雖然精神沒有多好，但不再特別難熬，我以為是我熬過想睡的時間才會如此。

      當時我不知道古人是奇人，後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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