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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擺脫束縛,收魂
      坐在自家的電腦室裡,李哲慶兩手同時操控兩台電腦的鍵盤,他的臉上神色有些詭異,一半表情氣憤另一半的表情略帶得意之色,就像兩個人的表情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臉上。


      兩手手指在兩個鍵盤上飛快敲打著,兩台電腦上不斷出現對話字幕,分別來看根本看不懂那些話的意思,上一句對不上下一句,可是,兩台電腦螢幕上的對話交叉來看的話,一切就明瞭了。


      左:為什麼上我的身占我的身體?


      右:不上你身我要上誰的身? 


      左:你死都死了,幹嘛纏著我?


      右:誰讓你丟下我躺在那裡不幫我收屍。


      左:裡面有小黑蟲,我不敢進去。


      右:所以我來找你幫我收屍。


      左:我不去。


      右:我沒問你意見。


      這兩人利用李哲慶的身體在電腦上開嘴砲,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連許來生活著的時候都沒跟李哲慶說那麼多話,死了,話倒是變多了。


      話多的鬼比不說話的鬼更讓人討厭,尤其他就躲在你的身體裡,他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你;他會強迫你做不敢做的事,因為那是他想做的事;他會利用你恐懼害怕的事打擊你、攻擊你,逼迫你聽從他。


      李哲慶穿上全套的防護衣開啟了許來生的實驗室走進去,雖然許來生的鬼魂控制了李哲慶的身體,但是李哲慶還是有感知,還是會害怕,邁開的步伐有些遲疑和僵硬,因為許來生和李哲慶兩人在李哲慶的體內彼此較勁、糾纏。


      看來,許來生還是略勝一籌,李哲慶緩慢地走向許來生的遺體,遺體旁爬出一支小蠱蟲,它快速移向一旁的角落然後消失不見,不知躲那兒了?


      小蠱蟲突如其來的出現又消失嚇壞了李哲慶,雖然他的魂魄不能主導身體,但還是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卻引來許來生的訕笑。
      「男人嗎?連個小蟲子都怕?哼哼哼…」


      「你好棒棒啊,連死都死在小蟲子的小尖牙下,誰能跟你比,你是真男人,我怕蟲之所以我存在。」


      兩人用同一張嘴鬥嘴,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結果,李哲慶的身體還是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但仍行動靈活地噴灑艾草水霧驅趕小蠱蟲,然後手腳利索地拖著許來生的屍體往實驗室外移動,畢竟許來生的鬼魂霸佔了李哲慶的身體,身體的控制權在他的手上,李哲慶本人再害怕也無能為力。


      一出了實驗室,李哲慶馬上按下關門的控制鈕,然後整個人鬆懈下來跌坐在實驗室外的地上,許來生的屍僵已經開始變緩,剛才拖他出來的時候,原本臉面朝下跪趴的屍體,現已變成仰躺的姿勢,只是雙手仍緊抓著他自己防護衣的胸口,雙腳還微微彎曲著,倒是他的兩眼仍瞋的大大的,看起來很嚇人。


      李哲慶身體裡的許來生鬼魂望著自己冷冰冰的身軀,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李哲慶的靈魂被許來生的鬼魂壓制著,很不爽,看他發愣,想趁這時奪回身體的主權,卻不知該怎麼做,這時的他很希望能碰電腦或手機問問他的好朋友〝估狗〞,該如何趕走佔領自己身體的鬼魂?


      一隻小蠱蟲從許來生屍體的防護衣裡無聲無息悄然爬出,一下子又爬進一旁地上的電腦線堆裡,沒人看見,監視器裡倒是拍下了那瞬間,為它證明它是如何離開實驗室的。

      加護病房的探病時間一到,我跟許太太馬上進入加護病房開始做法,我讓許先生先回家準備我需要的東西,我們兵分兩路分頭進行救人行動。
      我事先跟許太太溝通好,我把鍾馗帝君的扇子交給許太太,請她用扇子輕輕地在她女兒的四周扇一扇,從腳底開始往頭上揮舞,要做到不讓人覺得奇怪,不讓人發問她在做什麼才可以算是成功。


      於是,我們一進入加護病房站在她女兒的病床邊,她就裝作很熱,問一旁的護士可不可以拿扇子搧風?護士沒有懷疑她的動機,因為加護病房裡的病人通常體溫較低,裡面的空調溫度都比外面要高一些,家屬有時會覺得裡面有點熱也是正常的。


      當許太太輕輕地打開那把超過百年歷史的古扇,她以為會有一股霉味傳出,沒想到不但沒有霉味傳開,還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聞著讓人沁心醒腦,她緩緩揮動著扇子,從以恩的腳底開始,她一邊扇一邊看著我的表情,當我輕輕點了點頭,她就會往上移動一點位置繼續揮動扇子。


      整個加護病房內十分熱鬧,有即將死亡的病魂,也有帶著怨氣不肯離去的厲鬼,當然也有氣息游離的生魂,而眼前躺在病床上的許以恩顯得特別怪異,她的魂魄被五條紅中帶著黑氣的繩子給捆住,雙手、雙腳加上脖子都被束縛住,而且這五條紅黑繩子把她的魂魄提出了身體,漂浮在她本身的身軀之上。


      看得出她的氣數未盡命不該絕,生魂是被硬生生拖出身軀,僅剩一條細細的生命線懸著,這孩子正頑強的反抗著五鬼,求生意念很堅決,急需要幫忙。


      鍾馗帝君的扇子輕輕搧動著,孩子雙腳上的繩子就這麼慢慢地給鬆開了,再往上繼續輕輕搧動著,孩子雙手腕上的繩子也給鬆開了,再繼續往上揮動著扇子…


      突然周遭的空氣發生奇怪的變化,許太太發現手上的扇子忽然變得有如千斤重,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她有些慌亂地望著我,小聲地跟我說:「袁先生,扇子好像變重了,我…我快拿不動。」


      我定眼一瞧,許太太的手腕、手臂上多了許多的鬼手,是那些鬼手拖住了許太太的手才會讓她誤認為是扇子變重了,扇子是鍾馗帝君的法器,一般的鬼是不能碰的,一碰就會灰飛煙滅,那些鬼魂不敢碰扇子,只能拉住許太太的手。


      它們看許太太擁有神器以為她是有修為福報之人,想沾她的光脫離無間苦海,才會紛紛攀住她的手,我沒料到這點竟讓許太太吃苦頭了。


      我馬上從手珠上抽出紅線纏在許太太的手腕上,那些鬼手像被無相之火燙傷般立即鬆開對許太太的糾纏,趕緊退到一旁躲在陰暗的角落顫抖著不敢再造次。


      手上的千斤重擔又突然消失,許太太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她的心裡很清楚這一切應該跟看不見的那些東西有關,但她又不敢開口問我,心裡的恐懼全顯現在她拿著扇子的手上,整個扇子抖個不停。


      我對著她微微一笑安撫她的情緒,用嘴型告訴她:「沒事,繼續。」


      許太太為了不讓自己顫抖的太明顯,只好兩手一起握著那把小扇子繼續緩緩地上下擺動著,這個動作一直持續到以恩的胸口處,我用手輕輕點了一下表示暫停,然後眼睛四處溜轉一圈,發現沒人注意我們,趕緊湊近許太太身邊。


      「等一下我把傘撐開,馬上就會收起來,你一邊搧扇子一邊喊妳女兒的名字,不用太大聲,你自己聽得見的聲量就可以,我弄好了會先出去,你不要管我繼續搧扇子,我出去後會直接離開,你在這裡等消息,我出去之後,你扇子就可以收起來,這把扇子你一定要收好,等妳女兒出院後,這把扇子還有很大的用處,千萬不能隨便亂擺亂放,記住了。」


      許太太兩眼因為驚恐睜的大大的,看得出她很緊張怕出亂子,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不用緊張,妳女兒會沒事的。」


      她的眼眶蓄滿淚水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唉!為母則強,眼前又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此時,這孩子的魂魄被脖子上那條紅黑繩繫住,整個靈魂像個人形氣球游離漂浮在她的軀體上,我打了個眼色給許太太,然後悄悄撐開雨傘擺在她女兒的病床頭,許太太馬上對著孩子脖子處揮舞扇子。


      一下、一下、再一下,最後一根無形的紅黑繩子鬆開了,它一鬆開,她女兒的魂魄馬上往上空飄離,許太太看不見這一切,再搧一下扇子,輕喊她女兒名字,她女兒魂魄恰好被她輕喚又被扇子搧動,往鍾馗帝君的雨傘方向帶動。


      一位年紀稍長的醫護人員見我打開雨傘,快步往我這裡走來,面色凝重地壓低音量,輕聲的對我們說:「請不要在病房內做些奇怪的事,否則我要請你們出去,禁止你們進來探病。」


      我的時間掐的剛好,她一對我們說教,我馬上態度良好的收起雨傘快步走出加護病房,我心想,她女兒的魂魄已經安放在雨傘內,我應該也不需要再進來加護病房了。


      我沒料到我一離開加護病房,病房內突然颳起一陣怪風,將以恩身上的厚重棉被直接吹落地面,就像被人怒扯丟在地上,目睹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了什麼靈異事件,沒目睹的人還以為是那個拿著扇子搧的女人突然生氣把棉被扯落地面。


      以恩的媽媽被這怪異的現象給嚇著了,原本她聽老公和那位袁先生說以恩的情況時還半信半疑,此時此刻,她再也沒有質疑,她女兒真的惹上惡鬼,現在惡鬼知道她女兒的魂魄被救走,所以生氣了。


      以恩媽媽從小跟著自己母親走廟進香,對於鬼神之事雖然沒遇過但也算是從小聽長輩們談起,她知道自己現在手上拿的扇子是鍾馗帝君的法器,鍾馗帝君是誰?不正是大鬼小鬼的剋星嗎?


      她強迫自己要鎮定,裝作若無其事地撿起掉落地上的棉被,輕輕用扇子拍了拍棉被各個角落,再將棉被蓋在女兒身上,然後攤開扇面又開始微微搧動扇子,嘴裡喃喃叨念著:「髒東西快走,不要纏著我女兒,髒東西走開,否則鍾馗天師把你捉起來吃掉,髒東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恩媽媽覺得以恩臉上似乎有了笑容,整張臉好像得了蘋果光般發亮,不像先前那樣滿臉陰鬱,印堂發黑。


      纏著以恩的髒東西真的被扇子搧走了嗎?


      還是被鍾馗天師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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