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四十九) 黎明前的狂風驟雨【壹】
      一早，所有的人都對黑壓壓烏雲一片的天空感到疑惑，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喘息困難的低氣壓，明明氣象報告說這幾天都是高壓無雲的好天氣，怎麼一夜之間全變了？

      無論有線、無線、網路的新聞全都針對這突然降臨的低氣壓雷雨團做專題報導，跌破所有氣象專家的眼鏡，無人推論出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低壓雷雨帶是如何超快速形成？何時形成？總之，它就這樣突兀乍然出現在台灣的上空，壟罩全台。

      無風無雨卻悶的讓人有窒息感，讓人無法心安，頭頂上厚厚的黑雲中似乎暗藏著可怕的怪物，隨時會竄出吞噬人類，莫名不安的情緒在人心之間流動。

      我一早就接到許哲行的電話，原來他一清醒就從他母親的嘴裡聽說他老婆出事了，他好不容易熬到天微亮才打電話給我，等我趕到醫院時才發現他轉進一間雙人病房，跟他老婆住在一起。

      病房裡，他母親忙著張羅他的早餐，他老婆在另一張病床上睡著，他女兒蜷縮在角落的單人沙發上，頭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埋在椅子裡，背向著外面，睡姿非常奇怪。

      表面上，我似乎沒多注意她，但眼角餘光卻一直偷偷盯著她，那孩子的背上正趴著一個小鬼，小鬼在我踏進病房那一刻就對我齜牙咧嘴虛張聲勢，我假裝沒看見讓它產生疑慮。

      「還好嗎？」

      許哲行的左手骨裂，左腳有撕裂傷縫了十幾針，整個頭都被紗布包裹著，左眼靠近太陽穴的地方有大面積的瘀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慘。

      「我…我老婆…」他氣吁吁地開口問我，我知道他的意思，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沒事，順便轉過頭去看向他老婆的方向，他老婆靜靜躺在床上，整張病床被一道溫暖的光亮壟罩著，絲毫陰暗邪物都不能靠近，許家的家神真的太棒了，一切都不用我出手就搞定。

      我轉頭回望許哲行之前，借勢又偷望了一眼趴在小女孩背上的小鬼，那小鬼以為我要向他挑釁，再度對我露出尖牙，我裝作沒看見轉過頭開口跟許哲行說話，我的心裡暗笑，笨小鬼應該已經上鉤。

      我告訴許哲行，許家祖先和家神請下來的天兵天將已經準備下凡抓鬼，他老婆現在也由祂們在保護，他只要專心地好好養病就好。

      一旁的許老太太猛點頭，說：「就跟你們說過，一定要好好拜阿公阿嬤，好好供奉祖先和神明，慎終追遠和敬天地神明可都是很重要的大事，家裡的觀世音菩薩一定會保佑我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你們年輕人都不信，說我們老人家迷信，現在信了吧？」

      許哲行跟我對望了一眼，他靦腆地笑了笑，小聲地跟他媽媽說：「我相信，真的，撞車那瞬間我看到觀世音菩薩了。」

      「真的！？」許老太太驚喜地問他。

      許哲行才剛張口還未發出聲音就聽見空氣中傳出暴怒聲：「屁！」

      一直蜷縮在小沙發上的小女孩竟然已經跳上沙發，站在細窄的椅背上，暴怒聲就是她發出的，「媽的觀世音＃＆＊※」她語焉不詳的怒吼叫罵，沒想到下一秒她整個人癱軟，頭向下倒在沙發上再順勢滾落在地上。

      我跟許老太太急忙過去把她扶坐在沙發上，許先生擔心地直問她女兒怎麼了？我看趴伏在她背上的小鬼已經暴怒地離開，應該是回去通報天兵天將即將下凡捉拿它們的事，當下心裡就放鬆了，於是我把剛才的事跟他和許老太太說明。

      我是故意洩漏消息讓小鬼回去通報，其實我上次幫小女孩作法時，暫時將她的心竅給封住，所以小鬼只能跟著她卻無法再附身在她的身上，只要把它趕走就好，小女孩不會有事的，我才會不慌不忙地放任小鬼在小女孩身邊出沒。

      現在只要等五鬼被收服，「許願」網遊關網，事情應該就能順利解決，不用再提心吊膽到處防堵小鬼出沒作亂，這一切明天應該可以結束。

      我希望。
      

      零壹部門的天台上聚集著很多人，連乾爹和許願都來了，聽說許願一進門，腳踏八卦頭頂太極時遭到雷擊，全身衣物幾乎破碎不成形，整個人的皮膚像是塗了一層焦黑的油料，耆老交代大家都不能移動他，就讓他獨自躺在八卦中央。

      他昏迷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醒來，醒來後，祁荃給他換了一身衣物，大家發現他竟然毫髮無傷，本以為燒焦的皮膚，在清水的沖刷下褪去，讓他整個人蛻變，與我們先前認識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原來，許願的懺悔得到迦樓羅神的青睞，收他到自己麾下修行，如今才藉此地請雷神替他洗去一身的罪孽。

      姜泰山很感慨地對我說：「古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卻不想今日能親眼見證。」

      聽到許願的事再望著眼前的他，我的內心也很感慨，千言萬語不知該說什麼，心想那就謝天吧！

      透過天台上的玻璃望出去，烏雲佈滿的上空，就是沒有滴落一滴雨水，這樣的天氣，天兵天將能請得下來嗎？乾爹看我滿臉的擔憂神色，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一切盡人事聽天命，你不用想太多，何況今日有我和耆老出馬，天兵天將一定給你請下來。」

      「可是要怎麼送祂們進『許願』？五鬼在裡面是神也是鬼，我想過了，它們應該也會幻化出天兵天將，到時，天兵天將反被困在裡面怎麼辦？還有，裡面的結界一層又一層，其中還有一個困住亡魂的地方好像叫夢想國度，萬一五鬼被除，『許願』網遊被封，那些亡魂不就困在裡面永世不得超生，又該怎麼辦？」

      「交給我，我來處理。」許願聽到我說的話，走過來跟我說：「五鬼是我創的，裡面的結界也是我造的，我會想盡辦法將一切回歸，就算拚上我這條命我也會做到，袁始，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做回人，有機會為自己的罪孽贖罪，或許我這輩子無法償還你的恩情，但我不會忘的。」

      「一切都是緣分，我不需要你還什麼恩什麼情，我們都是同道中人，替天行道是天職，各司其職就好，無須記掛其他無意義的事。」

      他望著我笑了，他的笑容裡有釋懷、有讚許、還有單純的開心，我覺得一切都值得的。

      「你的那些寶貝呢？該不會放生讓它們到處亂跑？那可不行喔！」

      「都去了最好的地方，它們不需要也不會再害人了。」

      我不知道它們去哪裡了，我想既然迦樓羅神出面，它們自然有它們可以去的地方，不需要我操心，一切似乎都有轉機朝向好的方向發展。

      屋外的一切沉悶的讓人煩躁，這種天氣簡直是猛鬼出閘、群魔降臨之象，怎麼會是天兵天將下凡之兆呢？手機上的即時氣象新聞顯示，台灣外海突然形成的颱風不到一天的時間迅速變成中強颱風，還在快速增強。

      新聞還特別提到，世界各地一天內怪異氣象頻起，超強颶風和颱風，陸上水上的龍捲風肆虐，各國氣象專家紛紛提出疑義和建言，大多都將一切異相歸咎於地球暖化造成，說的也是，誰會將這一切跟五鬼作亂聯想在一起。

      我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我看來電顯示是凱傑打來的，凱傑知道我請了特休還打電話給我應該有什麼急事，沒多想就接通電話。

      「袁哥，昨天通報了三起學童自殺事件，還有五起隨意砍殺路人的意外事件，現在各單位都知道你查的那個專案雖然已經結案，但還是跟那個專案有雷同之處，所以大家仍舊通報到我們這裡，你看該怎麼處理？」

      「你查過他們跟『許願』網站有關嗎？」

      「嗯！全都是會員，還是VIP、VVIP那種等級的。」

      我沉默了一會才回覆他，說：「先把它們歸檔就好，不用查了，這件事應該這兩天就會落幕，剩下的，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會回去，到時再說，現在先不用理會。」

      結束跟凱傑的對話後，我的呼吸像被人用濕布給摀住，很燜，事情真的能順利結束落幕嗎？

      望著屋外滿天黑壓壓烏雲，其實，我也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