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六) 消失的人去哪兒？
    眼前漆黑，耳朵裡怪聲不斷，方石柳膽子再大也才多大的孩子，說完全不怕是騙人的，但他也不敢大喊出聲，害怕躲在暗處的野鬼猛獸會聽見來捉他。

    方石柳強忍住心裡的恐懼，前後左右地張望，希望能看見蛛絲馬跡或任何光源，他感覺他的腳踝似乎有東西困住，正往他的小腿上蔓延，他習慣性低頭想看清楚是什麼，結果看見一團白色霧氣捲上他的小腿鑽進他的褲管裡，像是有生命的物體纏上他的腿腳。

    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遠方黑暗之處似乎有人提了盞燈籠走過來，方石柳覺得奇怪，為何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臉？照理說，他的視力一向很好，甚至自豪他連神明都看得一清二楚，怎麼還會有看不清楚的人呢？

    那人提著燈籠走到方石柳的面前一公尺處停住，方石柳發現那盞燈籠有些古怪，燈籠外面怎麼會用長長的枯樹葉包裹著，不怕火苗點著一發不可收拾？再瞧仔細，那燈火也有些怪異，像是螢火蟲在燈籠內聚集，不像是真的燭火。

    他正想開口詢問對方，沒想到對方倒是先開口說話。

    「小朋友，餓不餓？要不要到我家吃點東西？我家就在前方不遠處，深山裡夜凍陰寒，我家有熱呼呼的熱湯，包你喝下肚全身暖呼呼，要不要去啊？走吧！」

    這說話的聲音沙啞難辨，但方石柳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應該是位老奶奶，他努力張大眼睛卻仍看不清對方的長相，那人也不管方石柳答應沒有，直接轉身就走也沒等他，似乎覺得他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方石柳想就著前方那人提著的微弱燈火看清她的長相，不知不覺跟隨著那人的步伐走，走著走著，他專心地望著那人的背影，那人身穿過時的灰白色長袍，提著燈籠的手掌蜷縮在衣袖內，那人的頭髮長過腰際沒有束腹，長髮隨著走路的姿態左右搖擺著，很是隨意。

    他再慢慢往下探看，那人的長袍拖地，踩過地上的落葉時發出〝稀疏〞的聲響，聽起來那人似乎赤腳走路，就在方石柳專心於前方那人的腳步時，他突然看清楚了驚人的一幕，那人的腳掌又粗又大還毛茸茸的，完全不像老婦人的腳掌，甚至不像人的腳。

    他想起岸否說關於山神的故事，山裡有很多古老的魔神仔很調皮，喜歡整人類，讓爬山的人迷路、吃蟲子，這些魔神仔不是神也不是鬼，是在存在大自然之中非常長久時間的山靈，通常不會危害人類的性命，但有時惹怒他們也會引來殺身之禍。

    方石柳心想眼前這位提燈的老奶奶應該就是岸否說的魔神仔，古老的山靈，他沒見過魔神仔感到好奇，他抬起頭快走幾步跟上，就是想就近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只是魔神仔走的忽快忽慢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還是無法將她看清楚。

    方石柳又想起呂仙公跟他說過，他能看清神靈的本質，越是高潔的靈體，他看的越清楚，像一般的鬼魅或惡靈，他反而無法看得清楚，當時呂仙公還稱讚他是個有福氣和靈氣的孩子，如此看來，眼前這個不是普通的魔神仔，絕非善良的山靈。

    發現這點後，方石柳的腳步慢了下來，他腦子裡開始思索著該如何脫身？他偷偷用眼睛探查四周環境，依舊一片漆黑不見星月微光，就在此時，他撞上一個硬物，強大的反作用力讓他差點反彈跌倒，不過他也倒退了好幾步才勉強停住，往前一看才發現自己撞上了那位魔神仔，她已經轉過身面對著方石柳，雖然方石柳仍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但她咧著嘴對方石柳笑，嘴裡全是白森森的尖牙，嚇人模樣方石柳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方石柳再天真再大膽也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眼前這個模糊不清的人臉有著滿口的尖牙，說不驚嚇絕對是騙人的，但他越是害怕越是冷靜，雙眼緊盯著對方，以防她突然攻擊。

    「小朋友，你沒事吧，我家就在前面，快到了，別急，呵呵呵呵…」這聲音實在沙啞難聽，就像用指甲刮黑板的聲音一樣，讓方石柳兩隻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突起。

    那人說完話便轉身繼續前進，方石柳發覺對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她不是人，對他仍不設防，這對方石柳來說應該是好事。

    方石柳目光轉移到燈籠下方微弱的螢光照耀的滿地落葉，他心想：「要是我能將落葉變成武器就好了，管她是何方妖魔鬼怪我都不用怕她，可惜…」

    那人沒再延遲步伐一直向前方走去，四周的光亮離方石柳越來越遠，漸漸變黑暗的環境讓小石柳的心有些忐忑，他狐疑地打探了周遭無光的環境，似乎有恐怖的野獸躲在暗處正伺機要將他吞噬。

    不想不怕，越想越害怕，方石柳決定快步跟上那人的腳步，不管那人是鬼是妖還是怪，至少他在明亮之處，有亮光比較安心。

    石柳快步向前跟上那人，卻發現那人進了一間有燈光的屋子，屋內傳出歡樂的交談聲，石柳分辨出聲音的主人們正是他那些消失的夥伴們，聽他們談話的聲音既輕鬆又快樂，讓石柳放心不少。

    可能是那人見方石柳遲遲不進門，特地開門喊他進去。

    「小朋友，快進來，喝碗熱騰騰的湯暖暖身，快進來。」

    當方石柳踏進屋裡那一刻，他整個人傻愣住，他看見他的五名夥伴面前有幾堆爛泥巴，有些爛泥巴裡有蚯蚓在其中穿梭，有些爛泥裹著不知名的腐肉，白白的蛆在腐肉上蠕動，而他的夥伴每個人的手裡都抓著爛泥巴，他們的嘴巴四周一圈的爛泥巴，嘴裡也正在咀嚼著，大家看到他全都熱情地招呼著，有些人的嘴裡還掉出一兩隻的白蛆。

    方石柳當下馬上轉身跑出屋外嘔吐，直到清空胃部還不斷嘔出酸水，剛才那一幕場景讓他太過震撼既驚悚又噁心，好不容易止住嘔吐，還沒緩過氣來就看見身後有雙毛茸茸的巨大腳丫子走近他，他趕緊站直轉過身子面對。

    方石柳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卻能看見那人的兩隻眼睛透著紅光，眼神裡充滿狐疑猜忌地瞧著他，方石柳不知道那人在想什麼，他第一次面對這種事，很害怕也不知所措，腦子裡卻很清楚自己必須要冷靜，屋裡的夥伴們需要他解救，但他該怎麼做他還沒想好對策。

    「你看的見我？」

    聽到對方的問話，方石柳有種「代誌大條了」的感覺，雖然他穿著登山專用的禦寒外套卻仍感到寒冷，因為恐懼而心寒，因為心寒而直冒冷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的問話，吞吞吐吐地說了句：「看不到。」

    「你看不到我？」

    方石柳又覺得自己的回答很蠢，皺著眉頭再次小聲地回答：「看的到一點，但又看得不是很清楚，因為…因為…因為…很暗。」

    方石柳覺得這個理由還不錯，但那人卻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很尖銳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方石柳整個背部的雞皮疙瘩全被她的笑聲給激起，他的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