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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試探
      第二天一早,袁始捨棄飯店裡的早餐,迎著晨曦走出飯店尋訪網路上的推薦美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輛低調奢華的豪車在飯店外等著,見到他走出飯店,駕駛馬上下車對著他鞠躬行禮,然後恭敬地打開後車門,請他上車。
 

      「你是…」
 

      「我是聶夫人的專屬司機,我叫傑森Jason,聶老夫人吩咐我來接您,請上車。」
 

      「你幾點來這裡等我?你怎麼知道我…」袁始沒有上車,反而有些疑惑地問著傑森。
 

      「聶老夫人要我早點過來等您,她想請您一起用早餐,如果您再晚一點還沒下樓,我就會上樓邀請您了,請上車,她老人家已經在等您了。」傑森年輕又青澀的臉龐帶著靦腆的笑容,給人很有親切感。
 

      「我沒想到聶夫人會邀我去吃早餐,昨天她在電話裡沒跟我說,要不然我就不會讓你在樓下等我,那我先上樓去換身正式的衣服,以免失禮。」
 

      「不用了,聶夫人說您舒服就好,不需要太拘束,沒有外人在,您不需要在意世俗禮儀,您這樣穿很好,看起來很帥。」傑森說話的時候,肢體語言很豐富,他邊說笑還邊對袁始比個大姆指表達欣賞之意。
 

      袁始笑了笑,心想,既然主人不介意,他又何必介意,何況傑森說他這樣穿也很帥,就算是拍馬屁也很受用,於是他也不彆扭,舉步跨上車子,搭車去赴聶夫人的早餐約會。
 

      到了香港的老城區,傑森將車隨意停靠在路邊,下一秒,車門立即被人開啟,在機場接機的那位酷男人正彎著腰恭敬地請袁始下車,袁始已經知道他是聶夫人的管家,今天他沒戴墨鏡,袁始能看清楚他的長相,他的臉四方,天庭飽滿,可惜太陽穴處凹陷,眉壓眼,人看起來既陰沉又心機重,屬於奸邪之人的面相,看他雙眼四周布滿細紋,年紀應該有五十多歲了。
 

      袁始下車後,傑森就將車子開走了,這次酷男人對袁始的態度與先前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既客氣又有禮貌,他一見到袁始下車,馬上為自己昨天在機場對他的態度向他道歉,袁始只是笑笑沒有說話,管家見他不像一般人會客氣地回答說不介意,態度也不像會跟他計較的樣子,模擬兩可的反應反而讓他覺得此人深不可測。
 

      「請往這裡,夫人 正在等候您的大駕,請。」
 

      袁始跟著管家往巷子走,香港老城區的小巷弄內走道十分狹窄,讓人有走在鹿港摸乳巷的錯覺,令人料想不到的是,窄巷越往裡面走反而有變寬的跡象,雖然不至於寬到能讓兩人並肩而走,卻也能側身一前一後交錯並行。
 

      走到小巷底,竟然是一道亮眼大氣的紅色木門,大木門聳立在窄巷裡顯得十分突兀,管家走到木門前,對著木門比手畫腳,袁始看出他正對著木門打出暗號,果不其然,幾秒後,木門自動往左滑開,管家轉身邀袁始入內。
 

      袁始一走進門內,木門立即緩緩關上,剛才從門外觀看,以為這只是一棟被四周高樓包圍的低矮老舊四層樓房,進門後才發現並不簡單,窄小的庭園長滿雜草,不規則的石板隨意鋪在泥地上,看似隨意,其實危機重重,袁始發現石板的擺法是依照奇門遁甲排列,看來,這是聶夫人給他的第一道試題,想測試他的能耐。
 

      「請跟緊一點,否則出了什麼意外,我們聶家可不負責。」
 

      管家說完,突然快速的在石板之間跳躍,前三後四、左晃右閃、忽前忽後,來來回回的走在石板與草叢之間,幾步之遙的距離卻被他繞來繞去、又跳又走的,不懂奇門之人一定會被他唬弄,不知所措而呆立原地,可惜他想唬弄的人是袁始,那就是班門弄斧。
 

      管家到了樓房門口,對著尚在木門前的袁始說:「不知袁律師是否記住了走法?可千萬別弄錯了,否則傷殘死絕都有可能,這裡地處偏僻,醫院離這裡有些距離,萬一發生意外耽誤急救先機就不好了。」
 

      袁始望著臉上盡是得意神色的管家,嘴角微微上揚嘲諷地轉身往木門走去,管家以為他要臨陣脫逃,眼神充滿諷刺神情,下一秒他卻驚呆了,只見袁始從木門邊助跑兩步,提氣往上一跨,整個人騰空飛起,期間,只用足尖輕點在草叢上助力再往前一躍,雙腿交錯兩步,他就已經輕盈落地佇足在管家面前,袁始臉上神色氣定神閒,毫無異常。
 

      管家尚未回神之際,屋內就傳來鼓掌聲,還有沉穩老練的說話聲。
 

      「果然厲害,是老身唐突了,袁律師快請入內,讓老身略盡地主之誼,請您品嚐香港地道的早茶。」
 

      「聶夫人客氣了,不知道我是否已通過您的測試?」
 

      「您說笑了,這怎會是測試,在袁律師的眼裡,這不過是雕蟲小技,如果這是對您的測試,那是看不起您。雖然如此,但為了您的性命考量,我還是想親眼見您牛刀小試一番,請您見諒,不要與我計較,我們邊吃邊聊,等會兒,我會一五一十與您細說緣由,請。」
 

      進屋後,袁始細看屋內擺設,低調卻非常奢華,所有家具全是黃梨木的骨董家具,擺上桌的香港茗點全是用宋朝官窯的瓷盤盛裝,茶點應該是聶夫人的私廚特地為他準備,只是屋內陰暗,感受不到屋外早已陽光普照,屋內除了茶香、茶點香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艾草薰香,透露出旁人不易察覺的古怪。
 

      袁始目不斜視、面不改色,淡定的坐在貴客席上,聶夫人滿臉笑容地招呼著袁始,她那雙布滿細紋的雙眼緊盯著他,目光透露出滿是算計的精光,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袁始的臉色,打探他的想法。
 

      管家就站在聶夫人身旁添茶夾點心,在在透露出聶夫人和管家之間仍保有舊階級的主僕觀念,袁始不太習慣喝茶,但入境隨俗、客隨主便,他端起茶杯一口喝盡,入口茶香生津,果然是好茶。
 

      「袁律師昨晚在飯店睡的可好?有沒有哪裡不習慣?要不要…」
 

      「睡得很好,沒有不習慣。」
 

      袁始喝完茶直接回答聶夫人問話,然後也不裝模作樣,直接用手拿起叉燒包就口吃了起來,管家見他打斷主人說話有些動怒,被聶夫人巧妙地阻止了,她看他的直爽不像是裝出來的,心想這個人與她身邊的人不同,看來再繼續旁敲側擊或許會引來他的不愉快,倒不如跟他直來直往,直接攤開來說清楚講明白。
 

      「袁律師,我看您是位直爽的人,我就不拐彎抹腳直接說了,不知道釋老夫人是否有告訴您關於我的事情?」
 

      袁始邊吃邊點頭回應聶夫人,但是並沒有接話,聶夫人見袁始並沒有要跟她說明釋老夫人到底跟他說了什麼,她兩眼一轉,腦子一想,繼續說下去。
 

      「當年我先生遇到了極大的困境,幸得釋老夫人相助,我先生才得以擺脫困境,如今我先生已經先走一步,留下我跟我女兒相依為命。今日,我女兒遇上死劫,老身求助無門才會找上釋老夫人,沒想到釋老夫人也已仙逝,讓老身束手無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女兒早我一步先去找她爸爸,留下我一人無依無靠,只能向袁律師求助。
 

      但我怕連累袁律師身陷險境,才會冒昧小試袁律師身手,這裡是我們聶家老宅,門口的奇門遁甲是家中老祖宗設下的,除了防止外人入侵,同時也為了測試同行道行深淺,看來,用在袁律師身上簡直可笑不值一提。」
 

      聶夫人說話時,那雙透著精光的眼睛直挺挺地盯著袁始,袁始始終一派輕鬆地聽著,目光連閃一下都沒有,狀似非常認真地聽著聶夫人說,卻一句話都不搭上,反而津津有味地吃著茶點,聶夫人仍然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想法,只能繼續說下去。
 

      「不知袁律師師承何人,道行竟然如此高深?」
 

      這時,袁始剛巧吞下口中的蓮蓉包,便笑著回說:「家師早已退出江湖不問世事,他的名諱我就不多介紹,至於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敢承您『高深』二字的謬讚。我只是想,您門口就幾步路的距離,有必要裝神弄鬼地來回走動嗎?」
 

      袁始的話一出,管家氣得滿臉通紅,聶夫人也覺得有些下不了檯,但是她念頭一轉,為了女兒,這點汙辱她可以忍。
 

      「也是,讓您見笑了。」聶夫人低頭喝口茶掩飾怒氣。
 

      袁始繼續吃著精緻的點心,像是真的專門來吃早餐的客人,聶夫人看他油鹽不進,暗自焦急,面對一桌子的點心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袁始持續吃了好幾盤的點心才放下筷子,又喝了口茶,心滿意足地說:「感謝聶夫人的招待,真的很好吃,是我來香港吃過最好吃的茶點。現在您可以說說您女兒的事了,雖然我不像釋老夫人有神力能改變因果,但是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還是會盡力幫您的,畢竟人命關天。至於您跟釋老夫人之間的契約,不知您何時才能履行合約償還因果債呢?」
 

      一開始,袁始的話讓聶夫人感動不已,最後一句卻讓她噎的說不出承諾。當年為救丈夫,不計後果的答應釋老夫人的條件,如今一句「因果債」讓她想起自己的女兒正遭受的苦難,難道真的是他們聶家造的孽,應驗在女兒身上?
 

      一想到此,聶夫人忍不住內心苦楚,淚水一下子落在蒼老的臉龐,不僅嚇到一旁的管家,就連她自己都被嚇到,自從丈夫離世之後,她一肩挑起聶家重擔,早已忘記自己是個女人,是個會哭的女人,就連得知女兒出事的時候她都沒流一滴眼淚,卻被袁始的一句「因果債」給逼哭了。
 

      聶夫人假裝淡定的擦去淚水,對袁始說:「如果袁律師能幫我救回我女兒的命,我會不顧一切履行跟釋老夫人的合約。」
 

      袁始嘴角上揚,眼帶嘲諷地說:「不對,你跟釋老夫人之間的合約原本你就該履行,不論你女兒的命能不能救的回來,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因果債錯綜複雜,牽扯甚廣,希望您不要想混水摸魚,畢竟人在做天在看。」
 

      「你閉嘴!」管家終於忍不住開口怒斥袁始,他伸手想抓袁始,卻被袁始側身一閃躲過,袁始順勢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管家整個人竟然騰空飛過桌面摔向一旁,但是管家也是位高手,他順勢落地後一滾卸去袁始的力道,站起身時雖然毫髮無傷卻也一身狼狽。
 

      「住手,放肆,袁律師是我們聶家的貴客,你怎麼可以對他對手?你下去領罰,我暫時不想看到你。」聶夫人喝斥管家,管家張嘴卻又不知該如何辯解,只能姍姍然地離開。
 

      聶夫人向袁始道歉,她再次對袁始感到訝異,她知道管家的身手不凡,卻沒料到袁始的身手更勝一籌。
 

      「袁律師,我看我也不瞞你了,我女兒的情況很不尋常,簡言之,我女兒中了類似蠱毒的病,雖然還活著卻也算是死了,一時之間我無法解釋清楚,我帶您去看我女兒,您親眼看看我女兒還有沒有救?」
 

      袁始聽到蠱毒,就想到許願,該不會又要跟蠱毒打交道了吧?一想到此,他又渾身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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