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一三四)無故失聲
      袁始和劉小隊長兩人各有心事，而王景正邊吃邊消化剛才所聽到的事情，他身為香港人，對於鬼怪傳說是從小聽到大，畢竟香港電影曾經鬼影幢幢，總是扮演道士的演員林正英還曾是王景正小時候的偶像，只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有那一點令人難以接受，真實的生活終究不是電影情節。
 

      袁始胸口隱隱發熱，那是放在外套口袋裡的小八卦鏡在提醒他，那群冤死鬼還在等著他超渡。
 

      「你知道，香港哪間廟有供奉地藏王菩薩？」袁始突然問王景正。
 

      「你問這個做什麼？」
 

      「答應了幾位朋友，要幫他們求地藏王菩薩幫忙，如果你知道哪間廟有供奉地藏王菩薩，告訴我怎麼去？我對香港不太熟悉。」
 

      「我載你去吧，不遠。」
 

      劉小隊長笑著問袁始：「你還真熱心，到了香港還要幫你的朋友求地藏王菩薩，怎麼，台灣沒有供奉地藏王菩薩的廟嗎？還是香港的地藏王菩薩比較靈驗？不過，只有鬼才需要地藏王菩薩幫忙，難道你的朋友是鬼？」
 

       原本他只是想調侃袁始，沒想到袁始竟然嘴角上揚的輕輕點了點頭，他的回應反倒讓劉小隊長和王景正訝異的說不出話來。
 

       「我是開玩笑的。」許久，劉小隊長才訕訕然的說出這句話。
 

      「我沒有開玩笑。」袁始扁了扁嘴，笑著接了這句話。
 

       又過了一會兒，劉小隊長才又擠出幾句話，說：「怪力亂神，不知所云，都已經是21世紀了，還相信這些鬼啊，神啊的東西，難怪毛主席當年要堅持破除迷信。」
 

      王景正這個香港人最討厭別人說信鬼神是迷信，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回應，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就是這句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不迷信，我們相信科學，但是科學也解釋不了的現象，我們不妨就暫且相信其他可行的方法，反正你們毛主席也說過，管他黑貓、白貓，會抓老鼠的貓就是好貓。所以，不管方法是否老舊、迷信，有用就好。」
 

      因為袁始接著說了這些話，讓王景正忍不住在心裡將他與記憶裡的道士林正英做一番比較，覺得他們都一樣的帥氣。
 

      「好啊，既然你說科學解釋不了的就暫且相信鬼神，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地藏王廟，看看你等會兒要做的事，科學能不能解釋的了？我就不信這個邪，如果我真信了有鬼神，那我就不需要看證據辦案，直接問鬼神兇手是誰，不就搞定了？真是胡說八道。」
 

       袁始只是笑笑，不與他爭辯，像劉小隊長一樣鐵齒的警務人員他看多了，其實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看證據辦案的好警察，不需要非讓他們相信鬼神的存在，只要他們秉持正義辦案就夠了。
 

      用餐過後，他們三人搭乘王景正的車子前往地藏王古廟，去古廟之前，他請王景正帶他去購買超渡法會所需準備的供品和金紙，等他買齊了所需物品之後，他們才去古廟。
 

      他們到古廟的時候，時間還早，袁始先在法王宮上香向地藏王秉明來意，希望能請地藏王做主，為那些冤死鬼劈開地獄之門，讓他們能順利下地府為自己申冤，插上香之後，他開始為超渡法會做準備。
 

      王景正好奇地看著袁始，總覺得在他的身上能看見林正英電影裡的道長身影，為了滿足自己從小的夢想，實際參與道士的法會，他主動開口要求幫忙，劉小隊長則一派輕鬆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袁始是臨時起意要超渡冤魂，所以他沒有事先準備道袍，只好借用三支黃香為自己淨身。
 

      看他動作純熟的模樣，王景正好幾次都想開口問他是不是真的道士？袁始看王景正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好笑，於是答應讓他幫忙，這讓王景正又驚又喜地連忙詢問要幫什麼忙。
 

      「等一下我要將亡魂一一調出，詢問他們的姓名與出生日期，麻煩你將我唸出的資料寫下，兩人一起搭配速度比較快，我一個人怕會延誤了時辰。」
 

      「沒問題，交給我，我的速記還算快，我們兩人一起一定不會耽誤吉時。不過，你說要調亡魂出來問，那我是不是也會看見鬼？」
 

      「你想看嗎？」袁始調侃的問王景正。
 

      「我…」王景正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遲遲不敢說出「想」這個字。
 

      「我想看。」劉小隊長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讓王景正嚇了一跳，袁始反倒沒有拒絕，直接答應他了。
 

      「等我幫你開了天眼，你就不能後悔，因為後悔也來不及了，你確定要看？」
 

      「確定，不後悔，就算你真的讓我能看見鬼，我也不會後悔，因為我根本不信有鬼。」
 

      袁始揚了揚嘴角，笑著說：「開了天眼之後，你就不能開口亂說話，千萬不能忘記這點，萬一你開口說話，可能會出大事，你一定要記住。」
 

      「放心。」
 

      袁始笑了笑，轉頭問王景正：「你呢？想看嗎？」
 

      王景正兩眼轉啊轉，腦子裡有兩個小人不停的爭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算了，還是不要看，我怕我會後悔。」
 

      袁始笑著拍了拍王景正的肩膀，然後走到劉小隊長的面前，說：「閉上眼睛。」劉小隊長依他所言的閉上眼睛，但是他臉上滿是嘲諷的神情。
 

      袁始嘴裡喃喃念著咒語，雙手的手指不斷變化手勢，擺出一個又一個的手印，最後雙手交錯掐出最後一個手印貼在劉小隊長的眉眼之間，嘴裡順勢喊出一聲：「開！」
 

      然後，他輕拍了劉小隊長的後背，說：「可以張開眼睛了。」
 

      劉小隊長緩緩睜開他的眼睛，眼珠子左右轉啊轉，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不用找，一般的游魂野鬼不敢進法王宮的，等我開始招喚冤魂出來的時候，你才可以看見鬼。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千萬不可以開口說話。」
 

      劉小隊長對他點了點頭，袁始轉頭也對王景正說：「你也不可以開口說話，只要把我唸出來的姓名和日期寫下來就好。」
 

      王景正聽了袁始的話也猛點頭答應，因為他已經不敢開口說話了。
 

      袁始笑著開始準備，他先將小八卦鏡取出擺在香爐前，自己又點燃了三隻黃香，突然，他高舉著黃香雙手掐著手印向地藏王菩薩誇張行禮，接著開始招魂儀式，黃香在他的手中不停擺弄，香灰噴灑在桌面和鏡面上，王景正趕緊從隨身背包裡取出小筆記本，翻開空白頁準備開始記錄。
 

      「張辰傑，1983年9月19日生；黃紹君，1939年4月2日生；梁…」袁始不疾不徐地喊出冤魂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王景正緊張的一一記錄下來，有些名字的字不確定對不對，他本想開口詢問，才剛張口就想起袁始的交代，他不可以開口說話，於是他又默默閉上嘴巴，心想，先記下再說，其他的，等能問的時候再問。
 

      劉小隊長原本一臉不信邪的表情看著袁始，漸漸的，他的眼睛聚焦在香爐前的那面小八卦鏡。
 

      一開始，袁始對著小八卦鏡問：「名字？出生年月日？」
 

      劉小隊長的眼睛順著袁始的問話轉而望向鏡子，鏡子裡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子，鏡子裡的影子竟然回應了袁始，他有聽見模糊又低啞的聲音。
 

      隨著袁始喊出的人名越多，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出現並回應他的問話，劉小隊長也越來越能看清楚小八卦鏡內人影的模樣，它們的長相差異很大，男女老幼都有，衣著打扮也不太一樣。
 

      也就是說，當袁始喊出一個人的人名之後，鏡中的人像會變得清晰，不久，下一個模糊的人出現，袁始喊出他的名字之後又會變得清晰，如此反覆數十次，他在鏡中看見許許多多不同的「人」。
 

      更讓劉小隊長驚訝的是，那些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被唸出、寫下之後，他就會看見那個「人」從鏡子裡走出來，它們會默默的站在角落等著。
 

       劉小隊長看見這一幕一再重覆，眼神充滿訝異，因為他還發現那些人的腳下完全沒有影子，照理說，雖然它們站在角落的陰暗處，也不應該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影子，至少他發現它們身旁的櫃子是有影子的，它們人數那麼多，腳下卻都沒有任何的陰影。
 

      還有，那麼多的「人」全擠在角落，它們似乎是一個貼著一個站著，卻看不出有任何的擁塞，如果這樣，劉小隊長還堅持它們不是鬼，那他就是睜眼說瞎話、自欺欺人了。
 

      儀式持續了大約兩個小時才結束，王景正手上的小冊子被寫滿了將近十五頁，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出生日期，年紀最大的還有清朝末年出生的人，年紀最小的才十五歲不到。
 

      這時，王景正只覺得屋子裡變的陰冷許多，他兩臂上的皮膚爬滿了雞皮疙瘩，頭皮也隱隱發麻，就算他看不見鬼，他也能感覺到有鬼在現場，他很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堅持要開天眼見鬼，否則他現在應該無法如此鎮定的繼續待在這裡。
 

      劉小隊長雖然是硬漢一條，屍體見過不少，見鬼倒是第一次，他的目光總是忍不住飄向角落，那裡的陰風陣陣吹向他，讓他感到很冷，突然，他發現那群「人」的目光似乎也正望著他，這個發現讓他驚嚇得差點尖叫出聲，這時讓他更驚訝的是他竟然叫不出聲音。
 

      劉小隊長暗自驚慌地自問：「我為什麼叫不出聲？我的聲音呢？我究竟怎麼了？」
 

      劉小隊長就這樣，在驚慌自問中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