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一三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人心是貪婪的，而貪婪是無底洞，既深且黑。
 

      MBX總公司在各大求職網站刊登擴大招才資訊，條件非常優渥，除了薪資高於其他同質的公司之外，竟然還提供入職新人免費的公司宿舍居住，對於一屋難求的香港人來說，這項條件無疑是最吸引人的。
 

      一時之間，各個求職網站投擲MBX公司履歷的人暴增，許多人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明知資格不符合也試著投遞履歷，面試當天，更是人山人海，甚至還出動警察維持附近的交通，而且面試地點並不是在MBX總公司，而是在紅磡體育館。
 

      這天正是袁始到MBX總公司參觀的日子，他向聶夫人提出建言之後就離開了，他跟劉小隊長約在一家小茶館碰面，一同來的人還有港警王景正，其實地點是王景正挑的，他跟老闆是熟人，王景正直接推薦一些店內的美食給劉小隊長和袁始，然後三人就窩在角落邊等食物邊談事情。
 

      劉小隊長雖然跟袁始並不熟悉，僅僅那日在桃花鎮與他有交集，卻發現這個年輕小夥子做起事情頭頭是道、條理清晰，非常可靠。雖然知道他不是祖國的警察，他也不能將調查結果告訴外人，但劉小隊長還是想跟他合作，總覺得跟他合作能事半功倍，盡速破案。
 

      「你這次來香港是為了我說的那件事來的？」劉小隊長先開口問袁始。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我因緣際會接到請託才來香港的，巧的是，請託人恰巧是MBX高層人士，我剛才去了一趟MBX總公司，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如果你們知道了一定會大吃一驚。」
 

      「什麼秘密？跟那件命案有關？還是跟Su和Grace有關？」
 

      袁始的話引起劉小隊長的好奇，畢竟桃花鎮那件命案疑點重重，Su和Grace這兩個女人的靠山是MBX公司，他們又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可是如果不繼續查下去，這個案子就只能不了了之，那樣他無法對桃花鎮的鎮長交代，也無法對秦山的家人交代，他暗自希望袁始口中的秘密能跟破案有關。
 

      袁始望了王景正一眼，劉小隊長默默的向他點頭表示無妨，王景正也知道內情，是自己人。
 

      「我今天在MBX總公司看到了Eva，她沒死，不過她現在比死還難受，或許她會希望自己已經死了。」
 

      除了劉小隊長，連王景正都被袁始的話給驚嚇到了。
 

      「沒…沒死？可是…可是我親眼看到她的死亡證明書，也派人去靈骨塔確認她的塔位裡有她的遺骨，怎麼可能沒死？」王景正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被耍了，他語氣急迫地向劉小隊長證實自己已經做了確實的查證。
 

      劉小隊長冷靜地望著袁始，期待他能更進一步說明，可是袁始回應他的卻是靜默，這讓劉小隊長很是不悅。
 

      「你答應過要分享所有的情資，你要知道，我偷偷把秦山的驗屍報告告訴你已經犯了大忌，而你卻不肯跟我分享你所知道的一切，這未免說不過去吧。如果你不能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我要怎麼跟你合作？我需要確切的證據證明Eva還活著，我才能傳喚她到案說明秦山一案，現在Su和Grace把所有的問題全推給死掉的Eva，可是Eva卻沒死，這其中一定有詭，只要把Eva傳喚到案，案情必可突破盲點，至少她們不能再以不知情來推拖。」
 

      「問題就在這裡，就算我給你證據證明Eva還活著，你也無法傳喚她到案說明，我剛才已經說了，她現在比死還難受，因為她…該如何跟你們解釋？」袁始邊說邊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劉小隊長也算是辦案經驗豐富的刑警，他突然想起袁始先前問他，秦山的驗屍報告裡有沒有提到他的腦子裡有異物？
 

      「難道你要說的跟你先前問我，秦山腦子裡的事情是同一件？」
 

      袁始沒想到劉小隊長會聯想到那件事，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然後對他比了個大姆指，不過王景正不知道這件事，兩眼放出狐疑的目光望著他們兩人。
 

      劉小隊長想了想還是跟袁始提出了要求，說：「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其實我自己也有些迷糊不清，他更是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道，不論事情有多神話、多不可思議，終究還是跟案情有關聯，你先說，信不信在我和他，你盡量說清楚一點。」
 

      袁始想了一下，緩緩開口將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當然，其中關於淺青瑚和高廷頤的事情，還有釋老夫人和聶夫人之間的事情，他還是選擇避重就輕，輕描淡寫的帶過，當他說到早上親眼見到Eva的情景，還有聶夫人對他提出的要求時，王景正忍不住插嘴問他：「你真的有辦法救她？」
 

      「當然沒有，那種花我也是在秦山的頭顱裡第一次看到，其他的都是聽人家說的，我怎麼會有辦法救Eva？」
 

      「那聶夫人怎麼會找你來救Eva？」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天，我們的朋友也被那種小飛蟲鑽進腦子了，可是他腦子裡的花苞還沒發芽就被小釋福給弄死了，所以他後來送到大醫院檢查，他的腦子裡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聶夫人認為是我救了我們的朋友，所以才會要求我來香港救她女兒Eva，可是Eva腦子裡的花苞都已經發芽了，基本上想要從她腦子裡移除發芽的花苞是不可能了，除非她死，花苞才會跟著枯萎死掉。」
 

      王景正聽完後，思慮片刻竟然說出：「那多可惜，如果那種花開花後能醫治各種疑難雜症，說不定癌症就不再是絕症了，世上許多的不治之症可能都有了治癒的希望，讓那種花枯萎死掉簡直是暴殄天物。」
 

      袁始聽了王景正的話後，諷刺地笑了，說：「人最愚蠢的事就是妄想當神。」
 

      王景正被他這麼一說，有些惱羞成怒地回嗆他，說：「難道你沒有面臨痛苦疾病的家人或親朋好友嗎？如果有機會能治癒他們，難道你不會希望他們能被治癒嗎？裝什麼清高，大家不過都是凡人，都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能平平安安無病無痛。」
 

      「生死本來就是人生必經之路，現在的人想法真奇怪，不敢生小孩，不敢面對生老病死，妄想長生不死，卻又害怕死不掉，希望能安樂死，生不敢生、死不敢死，自尋煩惱。
 

      難道你沒想過，如果你自己的腦子裡長了一朵花，為了延長花的生命，用機器維持你的呼吸和養分，而你的腦子分分秒秒都能感受到花對你腦子的侵襲，你的腦漿成了給花養分的泥土，那種椎心之痛成就了別人生命的延長，而那些人最後卻因為活太久想要安樂死，你的感想是什麼？開心？高興？覺得自己很偉大？」
 

      王景正試想了一下袁始所描述的情景，他知道現在很多國家都在討論所謂的「合法安樂死」，他沉默了，他不再篤定以人養花救人的是非對錯，太難了。
 

      劉小隊長考慮的和王景正不同，他只關心Eva她們砍下秦山頭顱的當下，究竟知不知道秦山還活著？如果知道，那麼她們三人就是蓄意殺人，如果不知道，那麼她們三人就是蓄意毀損屍體，加上意外傷人致死等兩項罪名。
 

      「你覺得我能以什麼名義進入MBX總部確認Eva還活著？還是有什麼辦法讓Grace和Su自己招認罪名？」
 

      袁始冷靜思考劉小隊長提出的疑問，這時候他們的餐點剛好端上桌，於是三人開始用餐，話題暫時畫下句點。
 

      店裡有台巨大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恰巧MBX公司擴大招才的消息被新聞主播以雀躍的口吻播報出來，店老闆看著新聞，忍不住開口稱讚MBX公司真是佛心，竟然能提供免費的住宿給招募的新進人員。
 

      王景正也忍不住說：「真的是佛心，我申請警察宿舍好幾次了都申請不下來，僧多粥少，我想真的輪到我的時候，我可能都已經快退休了。」
 

      劉小隊長沒有搭話，他不認為這是佛心，其中必有詭詐，他的目光與袁始交會之際，他發現袁始的目光中也充滿狐疑，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往往都是包藏禍心的，畢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