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ia 芳的痞客邦

(二十二)往事
      光陰像流沙，不斷從生活瑣事中流逝，留下的只有如沙堆似的影像，風一吹就變得模糊，只剩下殘影可追憶。
 

      「當年我跟你爸爸交往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家裡那麼有錢有勢，他第一次帶我回家見你阿公阿嬤的時候，我看到那棟又漂亮又氣派的醫院，還以為是你大伯母生孩子，他帶我來看你大伯、大伯母和孩子，心想他們家對媳婦真好，讓她在那麼好的醫院裡生孩子。
 

      那天我才知道那家醫院竟然是你阿公開的，你大伯和大伯母也在裡面工作，你阿公和大伯都是醫生，大伯母是護士長，我才知道你阿公原本也希望你爸當醫生，可是你爸他怕血，一看到血就頭暈想吐，也不敢幫人家打針，唯一的長處就是會讀書。
 

      他偷偷轉出醫學系被你阿公知道，兩人大吵一架然後被你阿公趕出家門，本以為他要跟我結婚，回家跟你阿公阿嬤講他要成家了，他們就會原諒他，然後接受我這個媳婦，呵呵呵…你爸他太天真了，你阿公根本不管他要不要結婚，只是逼著你爸回去繼續讀醫學系，以後跟他一樣當醫生。
 

      結果你爸一氣之下，帶著我走了，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你爸那邊的親戚一個都沒來，你外公和外婆還安慰你爸說以後他不僅是他的女婿，也是他的兒子，以前你常問我，外公怎麼對你爸那麼好？現在你知道了吧！
 

      你外公供你爸讀完博士之後，你爸決定留在學校當教授，很多年都沒跟家裡聯絡，直到你出生那年，你大伯打了通電話給你爸爸，說你阿公失蹤了，要你爸爸回家一趟，於是我跟你爸第二次去你阿公家。
 

      你阿嬤和你大伯、大伯母都老了許多，家裡的氣氛亂糟糟的，他們報警找你阿公，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醫院也不安寧，每天都有人在醫院門口抗議鬧事，好像是醫院裡有幾位孕婦生孩子出了問題，我問你爸，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問你大伯，你大伯安慰你爸說沒事，要你爸不用擔心。
 

      我們在那裡待了一個多月，你爸已經不能再請假了，我們就先回去等消息，又過了半年多，你阿公還是音訊全無，醫院的糾紛一直無法平息，你大伯似乎想結束醫院，他找你爸商量了幾次，但是你阿嬤和你大伯母堅決反對，你大伯只好作罷。
 

      又過了一個多月，你阿嬤就出事了，我跟你爸連夜趕回去了解情況，才知道你阿嬤外出的時候被人攔住，跟你阿嬤不知道在理論什麼，你阿嬤心急想避開，不小心跌倒摔傷了腿，原本以為沒什麼大礙，誰知道兩天後傷口竟然發炎潰爛，醫生說要截肢，你阿嬤哭天喊地就是不肯同意。
 

      又過了兩天，你阿嬤竟然因為傷口發炎，細菌感染了心臟就死了，就在大家感到既傷心又意外的時候，你大伯的兩個兒子也接著發生意外，在上學途中被酒駕開車的人撞死了，他們兩人才讀國中而已，兩兄弟一起走了，你大伯母一時無法接受，傷心過度心臟病發也跟著走了。
 

      這些事情在一個月內接連發生，那時候你大伯也想跟著一起死，你爸爸不想連最後一個親人也失去，就暫時申請留職停薪陪著你大伯處理他們的後事，我也跟著你爸留下來幫忙。
 

      那時候醫院外面一直有人在抗議鬧事，你阿公又失蹤了，你大伯也無心處理醫院的事情，所以醫院裡幾乎沒有孕婦來看診，你爸看你大伯失神落魄的模樣，決定暫時將醫院關閉，裡面的護士人員也都遣散了。
 

      那時候有位老護士偷偷跟我說，你阿公私下做了很多黑心的事，你阿嬤和大伯一家人才會遭到報應，她叫我跟你爸說，趕緊回去，不要留在這裡管閒事，否則報應可能會牽連到我們頭上。
 

      我那時候聽到也很害怕，但是你爸根本不信，還罵我太迷信，他說，在你阿公手中接生的孩子那麼多，很多孩子都是因為你阿公才能平安出生，很多孕婦也因為你阿公才能順利生產，你阿公應該是功德無量，怎麼可能會有報應？
 

      但是，那間醫院真的很陰森，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那時候每天晚上都會聽見孕婦生產時的哭喊聲，可是你爸都說他沒聽見，怪我疑神疑鬼，後來我受不了，拿你當藉口，溜回家去照顧你。
 

      因為你阿公一直找不到，一個多月之後，你爸打電話回來說你大伯也死了，我問他發生什麼事？你爸不肯說，只在電話裡告訴我，處理完你大伯的後事，他就會回來，你爸回來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也變得沉默寡言，經常一個人偷偷地嘆氣，而那間醫院就一直閒置在那裡。
 

      你爸重病要死之前告訴我，要我把醫院賣掉或改建都可以，又說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找到你阿公，現在看來，或許你阿公一直沒離開那間醫院，當時那個老護士跟我說的應該都是真的，你阿公可能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你大伯一家人才會遭到報應全都死了。」
 

      康哥的媽媽說完後還看了看四周，問：「小兄弟，豪康的爺爺是不是死在這裡？可是當初改建的時候，工人並沒有發現遺骸，你知道他爺爺的遺骸在哪裡嗎？他爸爸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件事，要是能找到他爺爺讓他跟家人團聚，豪康他爸應該會很開心。」

      方石柳腦海裡浮現躺在電梯天井底下的那副遺骸，他望向畫中的惡靈，他正用祈求的眼神望著方石柳，畫中的地藏菩薩也對著方石柳微微點了點頭，看來惡靈也很希望能跟他的家人團聚。
 

      不過，為何當初他的家人找不到他的遺體？他為何不托夢告訴家人？又是如何佔據財神的神像接受香火的供奉？
 

      很多的疑問在方石柳的腦中浮現，但是他不能在康哥和他媽的面前直接質問惡靈，依照以往的經驗他知道那會嚇到他們，所以他決定先問康哥，為何要請一尊沒有財神的財神神像來供奉？
 

      「關於康哥他爺爺的事，我想我應該能幫上忙，不過，就像伯母您說的，當初改建時並沒有發現遺體，而現在遺體在哪裡，可能還需要調查一下，不過我昨晚在找我同學的時候，有看到一個場景，只是畫面一閃而過，那是在老舊的電梯天井底下躺著一具遺骸，遺骸身上穿著全套的西裝，外面還套著一件醫生白袍。」
 

      「沒錯沒錯，他阿公就是這樣穿，他的每張照片裡也都是這樣穿，不過，你看到的老舊電梯在哪裡，你知道嗎？」康哥他媽媽非常激動。
 

      「應該就在我發現我同學那裡，不過，現在那裡並沒有看到遺骸，應該要再找一下，確認一下遺骸究竟在哪裡？」
 

      聽到方石柳的回答，康哥他媽點點頭，說：「也對，經過那麼久都沒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改建的時候把骨頭敲碎了，還是弄散了，總之，確認在這裡就好，慢慢找總會有找到的一天。豪康，等一下你跟我回家一趟，上炷香跟你阿嬤和你爸說一聲，讓他們保佑我們早日找到你阿公，知道嗎？」
 

      就在康哥和他母親非常開心的時候，方石柳的一句又讓康哥他媽臉色大變。